劉裕正色道:“只能讓桓玄消滅司馬尚之,絕不可放他進京。司馬尚之一滅,大帥應該就會對司馬元顯下手了,可這樣一來,大帥再次成為叛將,又不可能拿出足夠的好處給將士們,就會和北府軍離心離德,到這個時候,外有強敵,內無靠山,黑手黨會轉而扶持我來掌握北府軍,逼大帥退位。那時候,我就終于可以強兵在手,做我想做的事了。”
劉穆之笑道:“說到底,你還是想跟黑手黨合作了?”
劉裕嘆了口氣:“這次我當上建武將軍,其實已經是跟他們合作了,我不知道現在妙音是什么身份,但至少謝家能跟他們保持接觸,如果我現在要拔掉整個黑手黨,那就要與謝家,與整個大晉的高層為敵,在這個強敵環伺的時候,這樣做并不合適,打仗要知進退,在朝堂之上,以后也需要跟你的敵人短暫地合作。胖子,這點我以后需要你多多出力幫忙了?!?/p>
劉穆之微微一笑:“這點就交給我吧。還有羨之也能幫上你,這回他給劉牢之直接派去了豫州那里,在司馬尚之和庾悅的身邊負責聯絡,或者說,是負責監視前方的軍情。如果你真的要坐視司馬尚之失敗,至少不要折了羨之?!?/p>
劉裕微微一笑:“放心,羨之早就跟我說過此事了,他有準備,有脫身之法,而且,我相信,他是有辦法左右戰局的。”
正說話間,帳外傳來了劉道規的聲音:“大哥,前方緊急軍報!”
劉裕點了點頭,沉聲道:“進來吧?!?/p>
劉道規滿頭大汗地跑進了帳內,手里拿著一卷黃皮小軸,遞向了劉裕:“豫州徐羨之急報,司馬尚之前出抵抗桓玄,全軍覆沒,本人被俘,而留守歷陽的司馬休之也棄城逃跑,豫州全境,已入桓玄手中,現在荊州軍已經兵進歷陽,距離建康,不過五百里啦!”
說客潛入北府營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怎么這么快?”
劉裕看著手上的那卷軍報,一邊看,一邊說道:“還是軍糧出了問題,歷陽城中的糧倉給人縱火,五十萬石軍糧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前線的司馬尚之因為糧盡,不得已只能讓士兵吃萵筍,結果軍心浮動。”
“前鋒氐人大將楊秋直接投降桓玄,桓玄揮軍急攻,司馬尚之全軍崩潰,他自己被庾悅拿下,獻給桓玄。想不到,曾經可以阻隔荊揚之爭,北阻胡虜,西鎮京師的西府軍,就這么完蛋了?!?/p>
看到這里,劉裕的臉上神色平靜,放下了手中的紙卷,對劉道規說道:“傳令全軍,作好戰斗準備,隨時出擊!這里由你暫時和胖長史執掌,我去一趟京口,面見大帥。”
京口,北府軍大營,中軍帥帳。
劉牢之的面前,坐著一個中年文士,青衫藍綸,白凈面皮,何無忌站在他的身邊,對著他行禮道:“叔父,舅舅,你們慢慢談,無忌暫且告退?!?/p>
劉牢之擺了擺手,一指身邊的劉敬宣:“不用了,都是自家人,這也是事關我們兩家身家性命的大事,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聽到。阿壽,高素現在確認不在營中吧。”
劉敬宣點了點頭:“按您的吩咐,又去催司馬元顯了,現在不在軍中。”
劉牢之微微一笑:“也虧得元顯小兒就這么呆在船上不走了,我才有機會把老高弄走。老何,有什么事你直說吧?!?/p>
這個被稱為老何的人,正是以前北府軍宿將何衡的弟弟何穆之,也曾經在北府軍為將多年,當年劉牢之北伐失敗之后,他也離開了北府軍,來往荊揚之間做些販運的生意,這個時候他秘密潛入北府軍營之中,卻是身背了一項重要的使命,以至于和何無忌,劉敬宣直接接上了頭,面見劉牢之。
何穆之微微一笑:“老劉,咱們也不必客套了,這回我來,是代表桓公前來,希望你能迷途知返,為國討賊,還天下一個太平!”
劉牢之沒有馬上答復,也不意外,抬頭看向了何無忌:“你叔父的來意,你在帶他來之前,就知道了嗎?”
何無忌嘆了口氣:“這是舅父大人您一早地吩咐,你讓我安置好從荊州那里過來的叔父大人,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劉牢之笑道:“可是你并沒有向你的上司,司馬元顯和司馬道子來報告此事,這說明你也贊成你叔父了?”
何無忌咬了咬牙:“我雖然在會稽王府當差,但我是北府軍的人,此事涉及北府軍的前途,最后只能由舅父大人定奪。既然您下了只要有荊州來人,就要帶來見你的命令,我只有遵從?!?/p>
劉牢之滿意地撫著自己的大胡子:“不錯,不愧是大姐教出來的好兒子。無忌,那拋開我們家的這層關系,或者說拋開北府軍,只作為一個普通的大晉軍人,你怎么看?”
何無忌嘆了口氣:“在我看來,桓玄和司馬元顯都非善類,一個是割據一方,圖謀不軌的軍閥藩鎮,一個是野心勃勃想要掌天下之權的司馬宗室,他們的野心只用于爭權奪利,而不在于治國安天下上。這次的戰事,也是司馬元顯挑起的,再加上之前逼反吳地,釀成天師道之亂,我個人覺得,他是不應該再繼續留在朝中掌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