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了咬牙,喃喃道:“想不到當年力阻桓溫稱帝的謝家,居然這回會親自迎桓玄入主建康,你們是決定了,要把桓玄扶上這帝位嗎?”
王神愛看著劉裕,淡然道:“決定桓玄是當皇帝,還是當反賊的,不是我們謝家或者是王家,而在于你,裕哥哥!”
劉裕嘆了口氣:“以我跟桓玄的仇恨,我自己恐怕都會沒命,又怎么能決定天下的歸屬呢。司馬氏雖然荒唐,但畢竟是百年來天下認定的共主,為了一已私利,不去阻止這種篡逆之舉,那如何立于天地之間?”
王神愛微微一笑:“是當忠臣還是當良將,都取決于你。裕哥哥,我完全聽命于你,而且,我有信心讓我娘,至少是讓謝家,最后站在你的一邊!”
劉裕的神色一變:“你娘會聽你的?!”
王神愛的眼中冷芒一閃:“你可別忘了,一旦我不再是皇后,那就回歸謝家,成為諜者之首,未來也會象我娘一樣,成為謝家的掌門人,謝琰在時,我娘能當掌門,現在只剩下謝混之類的貨色,舍我其誰?!”
劉裕嘆了口氣:“想不到妙音竟然已經有如此的權勢了,裕哥哥可沒你的本事,起碼我現在還,還沒有坐上北府主帥之位。”
兩害相權可中立
王神愛微微一笑:“你現在不是北府主帥,不是因為你沒這個能力,而是你狠不下這個心,哪怕劉牢之以前害過你,你也不忍向他下手,奪他的位置。所以,這回就讓桓玄來幫你這個忙吧,你只要盡到力,就可無憾了。”
劉裕默然半晌,久久,才嘆了口氣:“幫我保全阿壽,我只有這個要求。”
王神愛嫣然一笑,上前握住了劉裕的手:“如君所愿!”
三天之后,京口,北府軍主營,帥帳。
劉裕一身將袍大鎧,站在了右首的
衣帶密詔阻軍出
所有人的臉色都同時大變,高素叫了起來:“劉裕,你可知道矯詔是什么樣的罪名?那可是滅族啊!你這詔書從何而來?”
劉裕平靜地展開了整張詔書,上面是一行行娟麗的女體,秀美之極,而在詔書的末尾,一顆醒目的大印章,紅通通,清晰可見,上面正寫著“受命于天,既壽且昌”這八個大字,印章的一角還有一塊小小的缺口,顯然,這就是那如假包換的傳國玉璽,而詔書上的手筆,也毫無疑問地出于皇后王神愛之手。
劉牢之咬了咬牙,站起身,和眾將一起走到了詔書前,仔細地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在一邊捻須沉吟的劉毅,以及一身文士服裝的孟昶身上,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不錯,這確實是正式的詔命,璽是千真萬確的。”
劉牢之咬了咬牙,他又仔細地看了一遍詔書上的內容,說道:“這道詔令要我們北府軍全軍按兵不動,鎮守京口,拱衛京師,還說一旦有人有野心篡權奪位,可持此詔令誅之。寄奴,這事太大了,你是如何得到的這份詔書?”
劉裕微微一笑,把詔書重新塞進了懷里,說道:“這道詔書,乃是王皇后親筆手書,就跟之前的那道一樣。大家都知道,陛下龍體不佳,一直臥床不起,這批閱奏折,擬定詔書之事,皆出自王皇后之手。尤其是前任中書令王珣意外身亡之后,中書令一職就一直空缺,司馬元顯幾次想要占得此職,都因為幾大世家和重臣的聯合反對而作罷。”
高素冷冷地說道:“可是前一封要我們出兵討伐桓玄的詔書,同樣出自王皇后之手,這又作何解釋呢?”
劉裕正色道:“前一道詔書,是司馬元顯的意志,他現在控制朝堂,挾持黨羽向陛下逼宮,王皇后,或者說是她身后的幾大世家,無法抗拒,只能同意,可是他們真正的意志,包括圣上的真正旨意,卻是現在的這一份密詔。大家都看過了,這可是一道衣帶血詔啊,要我們防守京口,拱衛京師,誅除反賊,這個反賊是誰,已經不需要我們多解釋了吧。”
高素咬了咬牙:“你的意思,司馬元顯是反賊?荒唐,太荒唐了!他已經擁有大權,為何還要謀反?”
劉裕冷冷地說道:“歷朝歷代的反賊,哪個不是在大權得手之后,行篡位之實的?司馬元顯以前之所以不敢反,不是因為沒這個心思,而是因為有北府軍坐鎮京口,他有所畏懼罷了。這回如果借著討伐桓玄,讓北府軍如他的那道詔令一樣,全軍出發西進,他可以趁機控制京口,以我們北府將士的家屬作要挾,一旦我們打敗桓玄,他在大晉再無對手,一定會行篡逆之事,到時候我們北府軍只能聽命于他。就成了助紂為虐的叛賊了!”
劉裕的話,引得帳內一陣議論紛紛,何無忌的眉頭緊鎖:“大帥,寄奴言之有理,要是我們的家人給司馬元顯控制,就只能任其擺布了,這詔令要我們坐鎮京口,不得妄動,恐怕,也有要保護我們家人的意思在里面。”
高素咬了咬牙:“這一切只不過是你劉裕的猜測,并不是事實。大帥,之前我們討伐天師道時,也是大軍征戰在外,也沒見司馬元顯要挾我們的家屬,逼我們就范啊。之前去吳地檢地,收那些世家莊園,也沒見他對我們下手,為何這次與桓玄決戰,他反倒要要挾我們了,這不合理!”
劉裕微微一笑:“因為之前打天師道是我們必須要全力對付的事,妖賊勢大,我們都沒有退路,也不可能倒向妖賊,所以司馬元顯不用擔心我們北府軍不出力,可這次不一樣,打桓玄是內戰,而且我們沒有一定要幫著他打這戰的理由,他會擔心我們臨陣倒戈,所以控制我們的家屬為人質,是肯定的。就算我們打敗桓玄,那他就消滅了一切對手,一不做二不休,逼我們擁他篡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高叔,我勸你看清楚形勢,你現在能當上這個吳興太守,不代表司馬元顯真把你當自己人了,要是我們北府軍不存在了,你的富貴又能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