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宣之嘆了口氣:“既然這樣的話,還請琰帥撥精兵五千,讓末將防守句章,上虞一帶好了,妖賊若來,也可迎頭痛擊。”
謝琰擺了擺手:“給你三千兵馬,駐守浹口,余姚,我大軍集中在山陰一帶,等妖賊前來送死!還有,即日起公告全吳,就說北府軍這幫瘟神走了,鄉親們可以出來回家啦,我這里有的是錢糧和來年的種子發給大家,來晚了可沒東西啦!”
城外,北府軍營,帥帳之中,劉牢之怒容滿面,看著站在中央的劉裕,厲聲道:“劉裕,都是你做的好事,給了謝琰趕我們走的借口,這下你滿意了嗎?”
劉裕咬了咬牙:“不管琰將軍如何行事,我們都應該盡自己的本份,現在兩軍分開,一定會讓妖賊有機可乘,我們萬萬不可與琰將軍一時意氣相爭,壞了大事啊。”
劉毅冷笑道:“寄奴,咱們倒是想助他防守,可是人家不讓啊,還擔心我們想在這里賴著不走呢。畢竟,這里是王家謝家經營了幾十年的地方,我們在這里呆著都礙人眼呢。”
劉裕嘆了口氣:“消滅了妖賊之后,我們自當退兵還鎮,這回朝廷給我們的軍令是消滅妖賊,這個目標沒完成前,我們就有理由留下。”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劉裕,不必多說了,這回謝琰才是主帥,我們北府軍不過是配合他行事,換言之,他是最后的決定者,也要承擔一切的責任。既然他要我們走,那就是軍令,我們只有離開,不過,本帥同意你的意見,如果我們徹底離開吳地,回到廣陵,那妖賊若回,可能局勢無法收拾,謝琰剛愎自用,必會敗在妖賊手上,所以,我們得早作準備才是。”
劉裕心中暗喜,說道:“卑職請大帥分出一軍,兩千人即可,駐守句章一帶,必不使妖賊偷襲得手。”
劉牢之冷笑道:“句章?劉裕,你想多了,本帥說過,江南八郡,都是他謝琰的,咱們北府軍,一刻也不在此停留,全軍速速拔營北上,回到建康一帶,等謝琰兵敗,再回這里平叛!”
劉裕睜大了眼睛:“大帥,萬萬不可,這時候不可以因為意氣之爭,而壞江南大事啊,還請…………”
劉牢之的眼神如電,直刺劉裕:“劉參軍,你可以退下了,本帥如你所愿,給你五百人,去烏莊看守糧庫去吧,也許,你的好朋友袁內史,可以讓你不被謝將軍趕走。”
看守糧倉亦自立
劉裕的眉頭一皺:“烏莊?現在不是吳興的妖賊全給平定了,而烏莊也成了吳興郡的糧倉了嗎?”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妖賊已經沒了,這次的平叛任務,也隨著謝大帥宣布讓我們北府軍離開,而告一段落了,劉裕,你是冠軍將軍的部下,來我這里本是借調,仗打完了,你也應該回原部隊了,不過,你既然說妖賊們還會重來,不能離得太遠,那本帥就給你個方便,讓你隨孔靖的輜重營行動,他有三千部下,現在也是配合吳興郡的袁內史一起管理和重建烏莊的糧庫,你就去那里好了,那地方你熟悉,相信你在那里,可以發揮最大的本事。”
劉裕的臉色微變:“大帥,你這是要趕我出北府軍嗎?”
劉牢之搖了搖頭:“你本就不是北府軍的人,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你不是北府軍的編制,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吳地了,畢竟謝將軍是要北府軍都滾蛋,并不包括你。本帥的各營人馬不能分給你,但輜重營所部,本來也是各地征召的民夫,倒是可以讓你挑選人手。不過,本帥有言在先,這回若是還有人跟上次一樣,耍小聰明自領軍法,去輜重營,那也別回來了,即使回來,也只能從小兵做起,別想著再獨領一軍!”
他說這話時,眼神犀利如電,狠狠地盯著向靖,何無忌,蒯恩等人,刺得他們不敢抬頭。
劉裕正色道:“那就依大帥的軍令行事,不過,卑職還是想說,東南事關大晉的根本,如果再次失陷,那朝廷就會萬劫不復,無論是荊州的桓玄還是北方的胡虜,都會趁火打劫,大帥是識大體的忠臣良將,還請萬萬以國家利益,萬民福祉為念,不要意氣用事,如果妖賊真的大舉前來,還請迅速來援。”
劉牢之面無表情地說道:“留你在這里就是為了監視敵情的,謝琰就是再差,好歹也是一代名將,身經百戰,手下也有數萬宿衛兵馬,斷不會象王凝之那樣裝神弄鬼,把希望寄托在什么鬼兵身上,即使一時不利,也可防守會稽數月,有這時間,本帥定會率軍前來的。不過,已入隆冬,春耕將至,將士們也出來幾個月了,怎么說也不能誤了來年的耕作,我們暫且回去休整一下,完成春耕,然后就會重新集結,視情況來援,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負責了,一旦敵軍有什么異動,就迅速來報。”
說到這里,劉牢之頓了頓:“還有,除了妖賊的主力之外,那些給打敗,潰散的吳地土豪的余黨,也不在少數,他們遁入深山,時不時地出來襲擊我們各地駐軍,脅迫百姓不得回家,你在烏莊,也要配合袁內史行事,剿滅這些殘匪,收拾人心,來年我北府大軍回歸之時,希望這里被你建設成你所說的人人心向朝廷的王道樂土,而不是這片兵荒馬亂之地。”
劉裕咬了咬牙:“這陣子我們北府軍在此地搶掠殺戮不少,這人心只怕一時難以收復,還需要做很多工作才是。”
劉牢之冷笑道:“誰讓他們附逆呢?這就是作亂的代價,本帥需要大兵誅討反賊,加兵威于吳地百姓,后面的安撫之事,就交給你和袁內史他們辦,畢竟你們現在不是北府軍,劉裕,你得告訴這里的人,如果想要安居樂業,就不能再從賊附逆,不然下次北府天兵一到,只會比這次更慘。明白嗎?”
劉裕長嘆一聲:“若按大帥所為,只怕吳地人心會更加不穩,更加不服朝廷。”
劉牢之哈哈一笑:“謝相公當年還在時,就說過,對于民眾,要恩威并施,不可驟恩,你看這回吳地叛亂,謝家對莊客佃戶們上百年的恩情,最后又有多少回報?有多少謝氏子侄,是死在自己莊客手上?我北府軍這次清掃吳地,也是要讓這里的人知道,刀子在誰手里,該聽誰的話。好了,劉裕,你可以走了,我們這里,還要繼續商討后面撤軍的事。孔靖現在人在烏莊,你拿了我的令箭,直接過去找他吧。對了,轉告他準備好沿途后勤補給之事,迎接大軍回轉。”
劉裕行了個禮,轉身就走:“也請劉大帥轉告卑職在京口的家人,這幾年,卑職怕是無暇回家了。”
當劉裕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向著營門方向走去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大哥,等等我。”
劉裕轉頭一看,只見劉道規一身盔甲,也同樣騎了一匹馬,馬鞍兩側掛著行囊,正向自己揮手示意呢。
劉裕的眉頭一皺:“道規,你這是做什么,快回去,別胡鬧。”他一邊說,一邊目光落到了劉道規的右腿之上,嘆了口氣,跳下馬來,上前系起他那散亂的綁腿:“看來你這輩子都學不會自己系好綁腿了,也許哪天在戰場上會死在這上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