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點了點頭:“父帥確實一直在找我們,現(xiàn)在軍務(wù)繁忙,你醒過來就好,我們先走了,胖子,你要是再讓寄奴出什么事,這個月我讓你沒雞腿吃!”
他說著,拉起向靖,轉(zhuǎn)身就出帳,向靖一邊走一邊不甘心地說道:“為啥要我走啊。”
“你個屁精,吃這么多巴豆,還想把寄奴再給臭暈過去嗎,別呆著了,快走吧。”
當(dāng)二人的身形消失在帳外時,劉裕看向了檀憑之,笑容漸漸地從他臉上消散:“憑子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說嗎?”
檀憑之點了點頭,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閃著暗藍色光芒的箭頭,正色道:“這是我后來在戰(zhàn)場上找到的,是你中箭之地,箭頭是標(biāo)準的北府軍三棱箭頭,箭桿也是特制的京口蒜山柏,我可以確定,這箭是我們北府軍的標(biāo)準裝備。”
穆之建言獨掌軍
檀憑之雙目炯炯,直視劉裕,嘴里卻是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我們北府軍的裝備,異于其他部隊,刀槍劍戟重一些就不說了,這射箭的弓和箭桿,都要比尋常部隊重出一半以上,寄奴,你是知道的,這箭桿重哪怕是一錢,射箭的力量和準頭都要調(diào)整很多,只有成天用此練習(xí),方有如此威力。”
“而且你中箭的位置,正好是我們的肩甲合縫之處,說明此人對我們北府軍的甲胄也是極為了解,這個射你的人,不是出自天師道,而是來自我們北府軍內(nèi)部!”
劉裕看著檀憑之,平靜地說道:“所以,你剛才故意要在我床前問希樂那些話,其實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或者說,你已經(jīng)把懷疑的目標(biāo),對準了希樂?”
檀憑之咬了咬牙:“這么多年的兄弟,我也不想懷疑他,但事實如此,不由得我不這樣想,而且這不是我最早發(fā)現(xiàn)的,還是胖子心細,在戰(zhàn)地里找到了那枚你落下的斷箭,巧的是,就在他找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劉毅也到戰(zhàn)場上了,當(dāng)時所有人都想著你的情況,要去看你,只有他劉希樂,居然一個人到這戰(zhàn)場上,這難道也是巧合嗎?”
劉裕看向了劉穆之:“瓶子沒有這樣好的洞察力,還是你懷疑劉毅,然后再去找瓶子求證,對不對?”
劉穆之嘆了口氣:“寄奴,暗算你的箭,永遠是后面射來的最兇險,你又不是
孫大教主不羞走
劉穆之的臉色微微一變:“你的意思是?”
劉裕笑著撐起了身:“我想,恐怕兩軍主帥的聯(lián)帳軍議,就要開始了吧。”
會稽郡治,山陰。
原來的刺史府大堂之上,孫恩一身淺黃色的蟒袍,滿面春風(fēng),坐在上首,兩側(cè)坐著十余名吳地土豪,這會兒也個個將袍大鎧,威風(fēng)凜凜,沈穆夫坐在左側(cè)
兩帥相爭百姓苦
劉裕點了點頭:“也許有朝一日,可以收為我們所用。現(xiàn)在山陰城收復(fù)了,八郡又回到了朝廷手中,想必今天的聯(lián)合軍議上,琰帥和劉大帥,會有一番爭執(zhí)吧,希望他們個人的意氣,不要影響平叛的大局,畢竟,妖賊主力尚在啊。”
說到這里,劉裕的目光落到了城外的營地那里,一隊北府軍的將士,正押解著幾百名女俘進營,每個女子的手都被繩索束縛著,幾人一組串成一串,被一個軍士用一根纏在手上的繩子所牽,哭哭啼啼,如同被人牽引著的綿羊一般,而那些軍士們左手牽著這些女俘,右手則拎著鼓鼓囊囊的包裹,或扛或背,而他們手持的長槊而是搭在肩頭,上面插著幾個到數(shù)個不等的血淋淋的首級,走在前方的軍士們,敲鑼打鼓,高唱得勝歸。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看來諸葛兄弟們出去剿賊的人馬,也回來了,只是不知道這一回,又有多少無辜百姓遭了殃。看那些女子,都柔弱得很,絕不象那些天師道的妖婦,我聽說那些女人,為了追隨孫恩,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扔進水里,說什么孩兒先登天堂,為娘隨后就到。聽起來就讓人不寒而栗啊。”
劉穆之的神色凝重,點頭道:“真信了天師道的那些人,已經(jīng)不可理喻了,可以殺子吃人,戰(zhàn)場上也是悍不畏死,這些天來我軍雖然剿滅了不少賊軍,包括這些個賊首也都授首于此,但是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光是各營的陣亡人數(shù)就超過三千了,也難怪其他兄弟們最近到處報復(fù),打著掃蕩殘匪的名義,行擄掠殺戮之實啊。”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我們是兵,不是賊,因為賊做的惡事,我們這些軍人就得重復(fù)一遍?就算是報仇雪恨,也應(yīng)該找妖賊們,而不是去殺良冒功。你看這些可憐的女人,哪個象是天師道的妖賊同黨?而那些給取下首級的家伙,看起來更象是普通的百姓,也許就是這些女人的丈夫,父親呢。”
劉穆之嘆了口氣:“我們來這里是客軍,不會長留的,打仗死了不少兄弟,剩下的要發(fā)泄一下也無可厚非,寄奴,這次你不要再象上次那樣,給自己惹麻煩了,而且謝琰所部,殺得搶的更兇,現(xiàn)在吳地各州郡,幾乎都是空城,連逃難在外的百姓都不敢回來,還不是拜這兩位大帥,還有手下的驕兵悍將們所賜?!現(xiàn)在大家都殺紅了眼搶暈了頭,你要讓他們這時候收手,是犯眾怒的事啊。”
劉裕咬了咬牙:“我還是那句話,有的事情,必須去做,這是身為一個軍人,身為一個人的良知,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我都無怨無悔。”
他說著,轉(zhuǎn)身就向著山陰城門走去,劉穆之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看來,我也得提前準備行裝跟你一起上路了。”
山陰,刺史府,謝琰獨坐上首的大座,面前擺著會稽內(nèi)史的大印,而劉牢之則一臉陰沉,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位置,在他的一側(cè),站著北府軍的十余名各營主將,而劉毅,何無忌等新生代的將校,則站立于各營主將之后,與之相對的,則是謝琰一側(cè)的二十余名宿衛(wèi)軍的將校,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與興奮之色,每進來一個人,都會互相寒暄一番,然后打聽起最近的“戰(zhàn)果”與收獲了。
劉裕緩步而入,嘈雜的大殿里,頓時陷入了一陣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劉裕身上,神色各異,卻是沒有一個人發(fā)出半句話,劉牢之冷冷地看著劉裕走上前來,看著他對著謝琰和自已分別行了個軍禮,這才沉聲道:“劉參軍,你的傷這么快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