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終叔嗎?他也是北府軍的人,一直都是,我去他那里,跟去劉牢之那里有什么區(qū)別?”
朱雀搖了搖頭:“你怕是不知道,上次劉敬宣在戲馬臺吃的藥丸,可是孫無終給的吧。”
劉裕的臉色一變:“什么,那藥丸是終叔給的?也就是說,那是青龍…………”
朱雀冷笑道:“不錯,沒想到吧,孫無終當年曾經是郗超的部下,他的命也是郗超救的,他征戰(zhàn)多年,一身傷病,若不是長年服用郗超提供的妙藥,早就臥床不起了,所以,當郗超給他那個藥丸,說這個可以強身健體,恢復傷勢時,他就真信了,也拿給劉敬宣,希望對他有幫助!”
劉裕恨恨地說道:“終叔啊終叔,居然會信郗超這個奸賊,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藥丸會讓人失去神智,不顧一切地殺戮嗎?郗超是想讓阿壽變成怪物殺了我,而不是幫我!”
朱雀笑道:“你要知道,郗超當年可是跟你一樣的北伐英雄,戰(zhàn)場上救過很多將士,深得人心,枋頭之敗,他親自斷后,就跟你在鄴城五橋澤時一樣,就象劉敬宣不會懷疑你一樣,孫無終也絕不會懷疑郗超,哪怕是讓他自己吃,都會不有半點猶豫的。所以,劉牢之后來因為此事跟孫無終反目,畢竟差點讓他兒子送命,也因此把孫無終趕出了北府軍,這些都是在你坐牢的這些天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朝廷給孫無終加了一個冠軍將軍的名號,讓他獨立招募人馬,你正好可以過去,當他的副手,劉司馬。”
劉裕咬了咬牙:“你們這是想挑撥北府軍內部將軍們的關系,分化瓦解北府軍!我要去見終叔,見劉大帥,跟他們曉以利害,解除誤會!”
朱雀冷笑道:“你以為現(xiàn)在劉牢之還想見你嗎?你上次回北府,信誓旦旦地會帶走精銳,奉了皇帝的密旨保護皇帝,然后讓北府兄弟跟著飛黃騰達,結果呢?皇帝還是沒保住,甚至那些加入宿衛(wèi)軍的北府將士們都險些跟你一樣下牢問罪,還是王恭上書保住了其他人,現(xiàn)在的劉牢之,已經不再信任你了,反過來會對王恭感激不盡,愿意為其效力。你想見他,只怕會給他當眾拿下,痛打一頓出口惡氣,卻是連面也不會見你一次的。”
劉裕搖了搖頭:“即使是這樣,我也要見他,哪怕給打,也要告訴他,這個時候,北府軍一定要自己團結,千萬不能分裂。”
朱雀笑了起來:“劉裕啊劉裕,你到現(xiàn)在還是這么天真,北府軍的凝聚力可不全是你的那些戰(zhàn)場生死情,更多的還是利益,當年謝安謝玄建軍,包括劉牢之這回重建北府,靠的可不是跟你的這些過命交情,那些跟你生死相隨的也就幾百千余的老兵,而且肯跟著你更多也是為了有機會建功立業(yè),你看這回你真的沒一官半職了,也沒有出去立功的機會,會有幾個人跟你呢?”
劉裕頹然坐下,喃喃道:“是的,你說的沒錯,我不能給兄弟們前程,好處,我不能害了他們。”
朱雀正色道:“你不想打內戰(zhàn),劉牢之卻是很渴望,只有戰(zhàn)斗,他才能升官發(fā)財,只有戰(zhàn)勝后的擄掠,他才能滿足部下們的要求,劉裕,我說過,我并不是非你不可,劉牢之貪功好利,部下也多虎狼,我想消滅孫恩,讓他去一樣可以,只不過出價要高點,但也不必擔心劉牢之會成我們的威脅。給你這個機會,還是欣賞你的為人,希望你以后能北伐有所作為,大晉需要我們這些可以安定江南的人,也需要你這種想要收復失地的人,只要你不損害我們的利益,我們也沒必要跟你過不去,現(xiàn)在大家把話攤開來說,我想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劉裕嘆了口氣:“看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好吧,我去終叔那里,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只保境安民,絕不會為你們涂炭生靈,就算是天師道,如果不是大規(guī)模起兵作亂,我也不會主動動攻擊。”他說著,伸出了手。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一掌擊去,“啪”的一聲,配合著他的沉聲:“一言為定,劉司馬!”
水引館內道玄機
兩個時辰后,天牢之外,建康城中,一座不大的飯館,劉裕的身上散發(fā)著剛剛沐浴過后,那皂角的香氣,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穿著一身上好的繕絲衣服,正盤膝而坐,狼吞虎咽,他一邊捧著手里的一個大海碗,一邊拼命地吸吮著那一根根又細又長的水引(面條),而在他的面前,一個大盤之上,只剩下了幾根嵌著深深牙印的羊肋骨,連半根肉末也看不見。
劉穆之一身綢緞官服,坐在劉裕的對面,不停地嘆道:“我做夢也不會想到,你寄奴哥的吃相,會比我這死胖子還要難看。”
看著劉裕放下手中的海碗,打了個又大有深的飽嗝,劉穆從的嘴角抽了抽,笑道:“怎么樣,沒想到吧,在這建康城還能吃到水引。”
劉裕伸了個懶腰:“胖子,這家面館是你開的吧,水引這東西,上次你在江家宴會上吃過一次就念念不忘,每次去北方都想吃,所以,我一看這碗水引,就知道,這里一定是你開設的店面,也是你的一個情報落腳站吧。”
劉穆之微微一笑:“若不是現(xiàn)在要搞情報,需要盯著天牢這些重要的地方,我也不會這樣弄,雖然說弄個水引館顯眼了點,但有時候,越是顯眼,越是會讓人打消疑慮,畢竟對手也都是情報老手,你弄得平平無奇,在這天牢要地附近,反而就是最大的不對勁。”
劉裕點了點頭:“兵法和情報一樣,也是虛虛實實,讓人難測,好了,飯也吃了,澡也泡了。該聊正事了吧。”
劉穆之點了點頭:“我知道朱雀找過你了,也向你開了讓你去孫無終那里的條件,不過寄奴,你想過沒有,這一招其實挺陰的,孫無終給劉大帥趕了出來,不少北府舊將視之為異類,甚至是叛徒,你這時候去他那里,那就是擺明了跟現(xiàn)在的北府將士不是一路人,朱雀這只怕是想借機打消你在北府軍中的影響力啊。”
劉裕微微一笑:“這點我當然想到了,但我有選擇的權力嗎?終叔不管怎么說,沒象我以前直接娶了敵國公主,要說異類,我才是北府軍最大的異類。”
劉穆之搖了搖頭:“可是兄弟們仍然肯跟著你,這是不一樣的。”
劉裕嘆了口氣:“那是以前跟我們一起從軍入伍的老兄弟了,最多加上他們的子侄家人,其實這些人的數(shù)量并不多,也就一兩千,我去洛陽,去宿衛(wèi),都是帶的他們,很遺憾,不僅不能給他們一個好的前程,反而連累了不少兄弟的性命,最后也沒讓他們榮華富貴,是我對不起他們,這回,我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你如果肯真正的跟黑手黨合作,他們也許可以幫你取得劉牢之的帥位,到那個時候,你就能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