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道子終于停了下來,對著王國寶怒吼道:“王國寶,你說你有什么用?!不能幫我奪位也就罷了,現在王恭和殷仲堪聯合起兵造反,說先帝是被你害死的,要拿你是問,我問你,現在怎么辦,怎么辦?!”
王國寶的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王爺,王爺,你,你莫要慌,豫州,豫州有庾楷的兩萬精兵,還有,還有江州是我兄長王愉,有一萬銳卒,足以抵擋荊州的殷仲堪。至于,至于北府軍…………”
他的額頭開始冒汗,咬了咬牙:“至于北府軍,有司馬尚之的五千宿衛兵馬,加上建康城中各大世家的家奴,仆役,可以,可以再征召兩萬人,只要嬰城固守,只要陛下下詔,宣布王恭是反賊,我們一定可以,可以…………”
白虎的聲音冷冷地從屏風后響起:“王尚書說得很好,只要陛下下令,一定可以讓叛軍不戰自潰,畢竟,君王的命令,就是圣旨,王恭既然自命忠義,那就不得不奉詔行事!”
他的身影,從屏風之后轉出,手里拿著一封黃色的絹帛,王國寶頓時兩眼放光,站了起來,滿臉堆笑:“我就知道白虎大人一定有辦法,一定能讓新皇,哦,不,一定是能讓陛下下旨討賊的!”
白虎微微一笑:“那就有勞王尚書持此詔書,現在就去找司馬尚之將軍,向他傳旨,然后行動吧!”他說著,把手中的詔書向前遞向了王國寶。
王國寶歡天喜地地接過了這份黃色的詔書,手舞足蹈地奔了出去,一邊的司馬道子也長舒了一口氣,神色稍緩:“還是白虎大人有辦法啊,居然能讓那個廢人皇帝,下這樣的詔命,這玉璽可真是得在你手上好發保管啊。”
白虎沒有回答,扭頭看向了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司馬元顯:“徒兒,你怎么看此事呢?”
司馬元顯平靜地說道:“只怕師父剛才給王國寶的詔書,是要司馬尚之逮捕他的詔命吧。”
司馬道子的臉色一變,驚得退后了兩步:“這,這怎么可能呢,元顯,休得胡言…………”
白虎微微一笑,滿意地撫著自己的白色長髯:“徒兒,真不錯,有長進。來,你對你父王說說,為何為師要這樣做。”
司馬元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王國寶已經不可救藥了,無論如何,都沒有必要保他。上次王恭來吊喪,本是下手做了他的絕好機會,可是王國寶做事不密,先是在先帝靈前狂言自己才是大晉宰相,無端地激怒王恭,后又派刺客行刺王恭,最要命的是還沒殺掉,讓王恭跑了。現在這個刺殺朝廷重臣的罪名洗不掉了,王恭再抬出先帝駕崩之時,他王國寶帶兵強闖中書省,企圖矯詔的事情,天下已經沒人支持王國寶了。”
司馬道子面如死灰:“可是,可是王國寶畢竟是跟了孤幾十年的啊,誰都知道他跟孤是不可分的,不保他的話,那王恭和殷仲堪繼續針對孤可怎么辦?”
司馬元顯搖了搖頭:“父王可沒有任何得罪他們的地方,一切都是王國寶所為,再說了,現在王國寶罪行累累,包括先帝之死,也跟他脫不了干系,我們如果繼續跟他攪在一起,只會把自己也陷進去,如果這時候把他拿下,論罪,那我們就成了國家的功臣,王恭和殷仲堪也沒了起兵的借口,到時候只需要以皇帝之名下詔安撫,赦免其起兵之罪,獎勵其誅殺逆賊王國寶之功,自然可以讓其師出無名了,若其繼續起兵,那謀逆的,就是他們啦。”
司馬道子聽得連連點頭,但眉頭仍然鎖著:“可是,王國寶畢竟是我們多年的下屬,盟友,現在也是我們派系的最高官員,若是現在殺了他,那我們可就實力大損了,就是我們的部下,也會心寒的,象司馬尚之,多年跟王國寶關系非同一般,若是要他逮捕王國寶,王緒這些人,他真的會聽命嗎?”
白虎微微一笑:“司馬尚之是個很識時務的人,他知道該怎么做,我之前已經給過他暗示了,他表示,一切以皇帝陛下的詔命行事。至于王爺所擔心的,其實并不為難,明面上,我們只有豫州軍,江州軍,建康城中的宿衛軍,似乎不是北府兵和荊州軍的對手,但是,我們代表著皇帝,代表著大晉正統,誰起兵作亂,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爾誅之,再說了,北府軍的將士們,未必會跟著王恭起兵,只要西邊的豫州和江州兵馬,能稍稍拖延桓玄,那我們就有充分的時間,來組織新生力量,打掉王恭,收編北府軍,一旦北府軍在我們手里,那桓玄也不成氣候啦。王爺,是時候見見您的老朋友,天師道教主,孫泰啦!”
司馬道子的臉色一變:“孫泰?要見他做什么?當初白虎大人你勸我重用王國寶,趕走孫泰,我按你的意思做了,現在弄成這樣,要再找回孫泰?就算找回來了,他一個道教首領,手下無兵無糧,能做什么?”
司馬元顯說道:“父王,天師道可是在民間有巨大的影響力,可以一聲令下,召集數萬,甚至十余萬信徒,吳地現在的人力,財力多是給各大世家所控制,黑手乾坤雖然厲害,但畢竟不能迅速直接召來大量丁壯從軍,這種事情,只有孫泰可以做,您可以給他一個太守的名份,讓他去招兵買馬,勤王赴難,然后,再把這些兵馬抓在自己手里,就再也不怕沒有自己的力量啦!”
恩將仇報滅天師
司馬道子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他看著白虎,笑道:“白虎大人,我兒所言,可是事實?”
白虎點了點頭:“不錯,我們黑手乾坤多年以來,留下了不少軍械,藏寶,只要有人,就可以迅速地組織起一支大軍,不過現在大晉的人力被吳地的世家大族們所掌握,要想召集人手,短期內只有靠天師道了。不過天師道居心叵測,只可利用,絕不可以信任,王爺可以召來孫泰,許以國師之職,再給他一直想要的太守官職,讓他回吳地任職,一旦天下有變,就讓其發動信眾從軍,然后,王爺需假意設宴,召來孫泰和他的弟子們,尤其是幾個二代的大師兄們,以聚眾作亂之名,一舉消滅,如此,則可兼并其部眾,整編成軍,為王爺所用!”
司馬道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這,這也太狠了點吧,人家為咱們召集教眾成軍,我們卻要恩將仇報,奪人的軍隊,道義上說不過去吧,再說了,殺了他們的教主,那些教眾們還肯聽命?”
白虎笑道:“王爺多慮了,這個世上,為了奪取權力,哪有這么多恩情道義好講,王國寶也為王爺效力了多年,該他頂罪的時候,不也是得毫不猶豫地放棄嗎?那天師道并非善良之輩,以前妖賊盧悚就聚眾作亂過,孫泰也是跟他一路貨色,前些年,他手下的弟子們暗中勾結郗超,在中原發展信眾,以活人試藥,若不是西燕來犯,只怕中原已經會成為他們的地盤了,現在他們把這些信眾帶來江南,就是想趁機作亂,如果真的是沒有準備,是絕不可能在短短月余時間內,聚兵數萬的,如果有這種聚集兵力的本事,那不管他們是不是有反意,都不能留了,朝廷都沒這種能力,卻讓一個宗教頭子有,那這天下,該姓司馬還是姓孫?”
司馬道子的頭上開始冒冷汗:“哎呀,要不是白虎大人這樣提醒,本王還真的想不到這一層呢,原以為孫泰不過是個江湖騙子,想當個官罷了,可沒想到,居然這樣成了氣候,那如果我們真的殺了他,他手下的信眾怎么辦,會聽話嗎?”
白虎冷笑道:“這些人肯聽孫泰的,也無非是因為以前在世家大族的莊園里過得太苦了,沒有希望,所以天師道給他們一點小恩小惠,就能讓他們感激不盡,可是天師道能給的,王爺一樣能給,當年北府軍之所以稱為謝家的私兵,就是因為謝安當年拿了一點謝家的家產充作軍費,給軍中將士們三倍的其他部隊的軍餉,就這點投入,就足夠讓北府軍的那些丘八們到現在都感恩了,王爺難道想要掌軍,連這點都拿不出嗎?”
司馬道子咬了咬牙:“要是養個千八百的家丁,并不是太難,可是幾萬,十幾萬大軍,就不是我一家之力所能支持的了,我們不是謝家,有那么多的吳地莊園,田產,糧賦,人力。白虎大人,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王爺,就可以富有天下,比謝家還有錢呢?”
白虎微微一笑:“王爺,不必擔心,一來我們黑手乾坤是愿意解囊相助的,這些天師道的人,成天在我們自己的莊園里煽動那些莊丁,佃戶們,給些小恩小惠,讓這些家伙忘了是誰給他們飯吃了,如果王爺能借機幫我們消滅掉這些不聽話的妖道,我們自然會給予回報的,如果你想讓他們成軍,那我們愿意提供一些軍需,起碼是幾年內的軍需,如果你想解散軍隊,讓他們回鄉務農,我們也需要人手,絕不會讓王爺無錢養兵。”
司馬道子的神色稍緩,點了點頭:“本王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你們組織究竟是為了什么,要說圖權吧,似乎白虎先生連皇帝的詔書都能輕易搞到,當不至于在乎這點權力,要說圖財吧,你們富有天下,也不缺錢,那你們這樣幫助本王,為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