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了咬牙:“如果這個軍隊,這個名份是要我帶兵屠戮平民,摧毀荊揚來達到,那我寧可一輩子不北伐。”
支妙音嘆了口氣:“就算你不做這個事,呆在京口,也會有別人去做,難道你不出來,這場內戰就打不成了?裕哥哥,我說的是這場內戰對你是最有利的,你從情理上說也最需要這場內戰,我剛才說得很明白,我們謝家的最終目的,是消滅黑手黨,不通過內戰,如何達到這個目的?你不會真以為黑手黨會乖乖地交出那些百年田契,還政于皇帝吧。”
劉裕沉聲道:“所以你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皇帝,引發全面內戰?支妙音,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嘴上說一套,行為卻是另一套!”
支妙音微微一笑,看向了慕容蘭:“蘭姐姐,我想你應該想明白了吧,裕哥哥陷于他的那個家國大義的怪圈已經繞不出來了,可是你這么聰明的人,應該能解釋清楚。”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我為什么要解釋給狼哥哥聽?我寧可他放下一切,帶我回京口隱居,你們這些人爭權奪利,戰火連天,也不要來影響他,至少,即使是亂世開啟,京口也是安寧的,還沒有人瘋狂到敢帶兵來進攻北府軍的故鄉。”
支妙音嘆了口氣:“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北府軍作為天下最強,大晉最強的軍隊,怎么可能置身于內戰之外?你若解甲歸田,那兵權落入劉牢之,劉毅之手,現在他們手下是些什么人,你不會不知道,內戰一開,富庶的三吳之地,荊湘沃土,都會被他們的那些虎狼所摧毀,這些,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嗎?裕哥哥。”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手卻是微微地發起抖來,他咬著牙,沉聲道:“正因為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才要保護皇帝,阻止內戰。你們若是殺了皇帝,那奪位之戰必然開始,到時候只怕會徹底地失控。”
支妙音冷冷地說道:“黑手黨連皇帝的繼承人都找好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太子是個冷暖不知,連話都不會說的傻子,還有比這更好的傀儡嗎?而司馬道子又怎么會甘心讓傻子即位,所以必會讓其在各地的黨羽起事,所以我說,這場內戰是不可能阻止的。黑手黨現在跟皇帝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們不會交出百年田契,必然就會要了皇帝的命,而黑手黨的能力之大,勢力之強,你應該非常清楚,現在的你,拿什么跟他們斗?無兵無權,甚至連他們的身份都不知道,裕哥哥,你真的以為靠了你的一腔熱血,就能扭轉乾坤嗎?”
劉裕上前一步,直視支妙音的雙眼:“只要你告訴我如何跟他們接觸,碰到,告訴我他們的總部在哪里,我一定有辦法消滅他們。”
支妙音嘆了口氣:“我們謝家不是黑手黨,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知道他們的秘密,甚至連我們謝家的田契,都在他們的手上,如果他們想對付我們謝王二家,只要把這些田契轉給刁逵,庾悅之流,他們就可以奪我謝家的家業,現在我們手上連北府兵都沒有,都無法自保,拿什么去跟人斗?就算想要鏟除黑手黨,也只有一步步來,先取得他們信任,打入他們內部,才可以談以后。”
劉裕冷笑道:“你不會以為,助紂為虐,就可以讓他們無法防備了吧,黑手黨永遠會防著你們謝家,也會防著我,真要向他們低頭,只會萬劫不復。”
支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閃:“所以說你是最需要這場內戰的,黑手黨能控制我們謝家的,是田契,能控制你的,是掌兵之權。田契可以通過內戰而變成一紙空文,而掌兵之權,則可以通過戰爭,通過軍功來鞏固。現在大晉不可能再次北伐,沒有外戰,你以為你靠著宿衛皇帝,就能外放掌軍了?”
“司馬曜絕不可能就這樣信任你的,他就算活著,也是讓你帶著宿衛兵馬去奪那些世家之地,最后你只會結怨各地的中小世家,還有吳地的土著豪強,而黑手黨真正控制的地方,你是根本收不回來的。”
“然后這些吃了大虧的小世家,吳地土豪會紛紛起兵作亂,內戰無法阻止,北府軍會在王恭和劉牢之的率領下,成為內戰的主力,到了這一步,你連以后通過戰功來掌握北府軍的路子也沒了。裕哥哥,如果你覺得我的提議不對,不妨去問下劉穆之,他這個智者的話,你應該相信吧。”
劉裕沉聲道:“我一直很奇怪,為什么你也勸我跟黑手黨合作,胖子也這樣勸我,你們跟黑手黨,究竟有什么樣的關系?要這樣為他們說話!難道,我通過忠義之舉,就不能粉碎他們的陰謀了嗎?我在這里,靠著自己的奮斗,成功地擊殺了青龍,你們也都看到了,為什么對于黑手黨,就必須要讓步,合作?!”
慕容蘭突然嘆了口氣:“狼哥哥,妙音說得對,如果你真想平定天下,而不是隱居避世,那跟黑手黨合作,是唯一的選擇了。你不會覺得我跟黑手黨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吧!”
穆之亦勸與狼舞
劉裕的神色一變:“你怎么也會這樣說?阿蘭,難道你也要我跟黑手黨合流?”
劉穆之的聲音平靜地從一側的柵門響起:“不僅你的兩位紅顏知已這樣勸你,寄奴,我也是同樣的想法,你這回必須要跟黑手黨合作了。沒有
守得良心見月明
劉裕默然半晌,他的目光,從身邊的三個人的臉上和身上,緩緩掃過,他知道,這三個人,是自己最親密,也最值得信任的人了,無論他們的意見是多么地難以讓自己接受,可是對自己的一片真心,卻是不用懷疑,而且從理智上來說,他們的建議,是對的,這確實是一條最有利于自己的道路。
可是劉裕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條路,我不會選擇。”
劉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為什么,還是為了你心中的那些理想和正義嗎?寄奴啊,我們已經不是年輕人了,不應該這樣天真。只靠著xiong中的正義,是無法提高自己,戰勝強敵的。”
劉裕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你幾乎要說服我了,想到司馬曜的冷血無情,想到那些被人利用,付出真心之后的痛苦,我差一點就要接受你們的建議,跟黑手黨合作,掌握軍權了。”
支妙音搖了搖頭:“可是你還是拒絕了,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讓你改變了這個決定,你不是一個輕易會變的人。”
劉裕的目光移向了一邊的地面,那堆燒焦的大力金剛的殘骸,他緩步走了過去,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那面燒得一片焦黑,卻仍然可以依稀地辨認出青龍形狀的面具,說道:“我看到了他,就仿佛看到了今后的我。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你跟他不一樣,他眾叛親離,你卻有我們這些生死與共的同伴,親人。”
劉裕搖了搖頭:“你們跟我生死與共,是因為我對人真誠,一片赤心,寧可犧牲自己,來保護你們,所以無論是你們,還是北府兄弟們,都會跟我生死與共。”
“我相信曾經的郗超,也是這樣的人,一腔熱血,滿腹才華,想要建立不世功業,萬古流芳,可是當他遭遇了一次次的背叛和出賣之后,曾經的希望,變成了巨大的失望,支撐他奮斗的理想蕩然無存,他墮入了黑暗,與陰謀家為伍,從此把靈魂出賣給了邪魔,自己變成了自己最痛恨,最討厭的那種人,雖然他仍然才華蓋世,但所有的才華,都用在了為自己謀私利,損國肥私之上。所以他從大晉的英雄,變成了最危險的敵人,變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你沒必要象他這樣走得這么遠,陷得這么深。他太瘋狂也太偏執了,想要報復所有人,而你,并不是他這樣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