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點了點頭,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惆悵,因為他從對面的這個男人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神色,不知何時開始,他居然對這個狼一樣的草原漢子,有了一絲不舍,一如對北府軍的那些兄弟,相信,在這個男人心中,也是同樣的感情。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拓跋阿干,明天,你就可以和慕容麟正式結盟了,不過我,不能陪你走完這最后一程,我得帶慕容蘭離開。相信你和燕軍聯手,劉顯一定會不戰自潰的,拓跋窟咄也會成為喪家之犬,最后多半是逃往劉衛辰那里,那頭殘忍的惡狼,不會留他活口,你這借刀殺叔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
拓跋珪微微一笑:“只有死了的小叔,才是好的小叔,為了草原的統一和未來,這是他必須的結局,狼群就是這樣,頭狼會咬死所有的競爭對手,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權威。劉顯和拓跋窟咄完蛋后,我會用三年時間平定賀蘭部和他們的盟友,最后消滅劉衛辰,我的阿干,希望你在南邊好好干,不要讓我失望,也許,當我一統大漠,與燕國正式開戰的時候,我需要你的幫助。”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記住我們的約定,如果你的鐵蹄不入關內,我們就永遠是朋友,若是你跟其他胡虜一樣,想要入主中原,屠殺百姓,那我們的結義之情,也就到頭了,我不希望我們真的會成為死敵,而且,記得你的誓言。”
拓跋珪點了點頭:“我記下你的話了。最后一件事,為什么你要在這時候帶慕容蘭離開?難道她這個樣子現在方便行動嗎?”
劉裕嘆了口氣:“朱雀雖然敗走,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危機仍然存在,青龍可能仍然活在世上,在某個陰影角落中看著我,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你這里也并不安全,所以,我必須讓王夫人先行離開,請你安排人手護送。”
拓跋珪的眉頭一皺:“護送她們?我最多送她們去燕國邊境,可是慕容垂是不會放他們離開的。你最好讓她們穿越河套,從劉衛辰的朔方草原,走關中南下,這樣還安全一點。”
劉裕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讓她們在慕容麟和你的騎兵護衛之下,大搖大擺地去鄴城。”
拓跋珪睜大了眼睛,看著劉裕,說不出話。
半個月后,鄴城,燕國首都。
慕容垂一身龍袍,站在城頭,看著城西一片沒于荒草之中的廢墟,喃喃地說道:“銅雀臺,就是這里,曾經是不可一世的繁華,曾經聚焦了天下的美女和財寶,卻可曾想,一百多年后,就消失于這荒煙蔓草之間,我的功業,連同我的帝國,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會如此呢?夫人?”
謝道韞一身慕容蘭最喜歡穿的銀色勁裝,頭發編成了小辮,一張慕容蘭的人皮面具,正拿在她的手中,她的臉上寵辱不驚,平靜地說道:“將軍的功業會不會荒煙蔓草,取決于你的那些兒子。”
慕容垂嘆了口氣:“這是我們兩都欠缺的,夫人,你假扮蘭妹,我不怪你,只是我很奇怪,為什么你居然可以坐視她和劉裕在一起,你沒想過你的女兒嗎?”
謝道韞微微一笑:“我很確信,當劉裕再見妙音的時候,你的妹妹終有一天,會回到你身邊。”
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銅雀臺,喃喃道:“大好河山。”
匈奴不甘賀蘭服
河套草原,鐵弗匈奴本部。
幾千名衣衫破敗,風塵仆仆的人,都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五千名全副武裝的匈奴騎兵,騎在馬上,彎刀挎在肩頭,眼中殺氣騰騰,把這些人圍在了中間的一大圈,他們帶頭的兩個人,失魂落魄,可不正是拓跋窟咄與乙弗莫題,而在他們面前的,則是被幾百名護衛部曲圍在中間,高高坐在將臺上的劉衛辰。
劉衛辰一臉陰郁,看著臺下的拓跋窟咄,冷冷地說道:“拓跋窟咄,你居然還敢來我這里?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拓跋窟咄的臉上,汗水已經把滿面的塵泥沖得一道一道,除了這幾道汗溝之外,只有一雙眼白露在外面,本來趾高氣揚的他,這會兒已經沒了任何脾氣,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怪我一時糊涂,聽信小人饞言,背叛了大王,現在兵敗至此,還請大王給我個機會,我一定重新做人,引大王奪回漠南草原!”
劉衛辰冷笑道:“機會?人的一生,哪有多少機會?本來我們聯手,可以奪取草原,你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我,現在如何?慕容永也沒本事幫你奪回漠南,現在的你,對我還有何用?”
拓跋窟咄抬起了頭:“大王,請你看在我們曾共事一場的份上,看在我還有這幾千部眾的份上,饒我一命吧,我愿意成為你最忠實的奴仆,永遠不敢再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