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肅然道:“鮮卑鐵騎,戰力名不虛傳,在關中的時候,秦軍最精銳的禁衛鐵騎,與之野戰,也難討得便宜,即使是我帶領北府軍與其正面對抗,也難言必勝,現在他們有了秦國的裝備,變成了純鐵甲騎兵,戰斗力只會更勝當年,你雖然有千余精悍騎士,但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都無法與之對抗,如果沒有外力相助的話,我看不出你有勝利的希望。”
拓跋珪笑了起來:“如果連劉阿干都這樣說,那我看來是要輸定了,也許,我只有逃跑一條路啦。不過你說,我剛繼承了賀蘭部的舊牧場,兩天后就要去牛川即位,這個時候若是給人打了或者是跑了,豈不是太丟人了?以后在這大草原上,還怎么混啊。”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當初從獨孤部逃亡,隱瞞實力來賀蘭部求庇護的時候,也沒覺得丟人過嘛,怎么現在突然要起面子了?還是說,你已經找好外援來打這一仗了?是賀蘭部,還是慕容垂?”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沒有,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外援。完全靠自己。”
安定人心靠賀蘭
這一下,連劉裕的臉色也為之一變:“沒有任何外援?那怎么打?拓跋阿干,你有膽氣是好事,有豪情壯志也是好事,但這跟沖動zisha是兩回事。”
拓跋珪笑著看向了劉裕:“你們漢人的兵法里有一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那孫子兵法也說過,兵不厭詐。我聽說你當年帶著幾千老弱殘兵,孤守壽春城的時候,也是人人以為必死,可是你退縮了嗎?逃跑了嗎?”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不一樣的,在壽春,我起碼有一座城池可以據守,也有城中的百姓可以助守,并不是沒有希望,但你這里,一片草原,無險可守,對方又是精銳騎兵,就是現在逃,都不一定能逃得掉。我反正是看不出有任何可以取勝的機會。”
拓跋珪看著劉裕,忽然道:“慕容蘭有幾個月的身子了?”
劉裕微微一愣,轉而沒好氣地說道:“什么時候了,還管這個?難不成你還想要慕容蘭為你上陣作戰?”
拓跋珪搖了搖頭:“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永遠不會扔下自己的女人,對吧。”
劉裕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著拓跋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時辰之后,拓跋珪走進了賀蘭敏的香廬之中,檀香梟梟,混合著各種草原神奇藥草的味道,而各種各樣的行巫跳大神所用的法器,滿帳都是,賀蘭敏則恢復了一身巫女的打扮,黑色的油彩在眼眶的四周漆成一片詭異的暗色,而紅唇如火,配合著她那黃金與翡翠混合的xiong衣之下,波濤起伏,別有一番讓人血脈賁張的神秘與野性。
拓跋珪看著賀蘭敏,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原以為可以名正言順地娶你,可是你又選擇變回了巫女,雖然說你的預言讓賀蘭部整個西遷,留下了這豐美的遼西草原給我,可是,如果沒有了你,那我的生命也沒有了意義。”
賀蘭敏微微一笑:“阿珪,我說過,我這一生的宿命,就是幫助你登上這大漠之主,草原之王的位置,我們的時間,我們的未來還有的是,不必急于一時,現在我變回巫女,我的預言對你的霸業更重要,能讓所有人都相信。再過兩天,你就會在牛川,成為代國之王,整個草原的各部大人,都會臣服在你的腳下。”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你確定看到這些了嗎?”
賀蘭敏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從火焰與濃煙之中看到了這一切,相信我,阿珪,這是天神的旨意,是他,指引了這條路給我們。”
拓跋珪突然笑了起來:“天神的這個旨意,能傳達給部落里的人嗎?”
賀蘭敏有些意外,轉而勾了勾嘴角:“當然可以,既然天神讓我把這個預言轉告了你,那也可以轉告給別人。只是,有這個必要嗎?你現在去牛川,兩天之后,整個草原都會知道此事。”
拓跋珪笑著擺了擺手:“不,這些天來,新投奔我的人很多,他們有些是代國的舊部,忠臣,但有些人只不過是跟風而來,還有那千余帳賀蘭部的遺民,只不過是不想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故地而已,也就是說,一多半的人,對我并不是那么崇拜,信任,如果遇到點風吹草動,有可能會一哄而散。現在我大業未建,雖然有個不錯的開頭,但更需要珍惜,跑了一帳一落,都可能會讓十帳,百帳的人望而卻部,所以,我需要天神的旨意,讓他們安心。”
賀蘭敏搖了搖頭:“只要你的勇士們在這里,就不會有問題,你說的那些多是老弱病殘,跑不了的。”
拓跋珪嘆了口氣:“事情沒你想象的這么容易啊,我現在可靠得住的戰士,不過是之前的千余人馬,還要出于安全起見,把他們多數帶往牛川從事即位大典,這里留不了多少人,萬一這時候被敵人偷襲,可能我拓跋部,會毀于一旦。阿敏,你看到了我在牛川接受各部大人的擁戴,但你有沒有看到這里會是如何?”
賀蘭敏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倒沒有,天神只會指引我看到他要我看到的。”
拓跋珪笑著扶住了她的香肩:“所以啊,人也不能永遠只靠天神,該做的事情還得自己做。如果新來的人看到我帶著大部分的兵力離開,扔下他們在這里,他們會恐慌的,前些天劉顯剛剛刺殺過我,而慕容垂只怕現在也會視我為敵,他們就算不來刺殺我,只要派奸人在這里散布流言,讓人心浮動,也有一夜之間,部落星散的可能,看看那劉顯,獨孤部以前多么強大,可謂號令草原,無敢不從,不也是一夜之間就十散七八,成為一個二流部落了么。我不能步劉顯后塵,不然就算在牛川一時風光,失了根基,霸業也成一場美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