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雙腿一夾馬腹,提著方天畫戟,轉向了別處:“一萬五千仇池精騎,隨我到左翼,快!”
燕軍大營里,韓延的臉上寫滿了驚恐之色,看著營外漫天的煙塵,聲音有些發抖:“主公,主公,秦軍鐵騎真的來了,他們繞了一圈就是來我們的后方,現在可怎么辦?敵軍裝備精良,不知數量有多少,我們要不要發信號讓中山王回援?”
慕容永微微一笑,看著大約三萬的秦軍騎兵大團,分成了三股,兩股向著左右分離,而中央的敵軍騎兵,聲勢卻是最大,馬蹄聲震天,煙塵滾滾,卻看不清有多少數量,不過以他們造出的聲勢來看,起碼有兩萬以上。
西燕眾將,已經都不在慕容永的身邊,只有慕容盛全副武裝,按劍持槊而立,仍然站在慕容永的身側,若有所思。慕容永看了一眼慕容盛:“盛殿下,聽說你自幼最得吳王厚愛,教了你不少兵法,在你看來,敵軍的主力是哪一路?”
慕容盛微微一笑,說道:“兵法嘛,虛虛實實,都是為了迷惑敵方,秦軍騎兵主力盡出,領兵之人乃是楊定,肯定是懂兵法的,但他還是不夠成熟,他這樣做不過是自欺欺人,主力絕不是攻營的這些。”
韓延搶問道:“怎么可能呢?敵軍明明正面的聲勢最大,不是主力是什么?”
慕容盛平靜地說道:“如果真的是主力進攻我軍的大營,那就應該偃旗息鼓,悄悄地集結兵力,突然出擊,這樣才可以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絕不會讓我們一眼就看到敵軍的帥旗所在。”
“可是中央的敵騎又是打狼旗,又是弄出這么大動靜,那明顯不會是主力,最多五六千輕騎兵罷了,多半也是為了打探我軍的虛實,查探營中是否有伏兵,而他們真正的主力,應該是現在正在向左右迂回的那兩路,想要繞過我軍的大營,然后從側面攻擊我軍回援大營的部隊。”
慕容永滿意地點了點頭:“盛殿下果然是吳王高足,你的看法與本帥完全一致,那么敵軍的左右部隊,又有哪一路是他們的大將親自帶領的呢?”
慕容盛仔細地看了看兩路騎兵的奔跑速度,說道:“從我大營右邊過來的那支人馬,人數稍少一點,但是聲音動靜卻很大,明顯是一些臨時征召的游牧民,靠著大聲的呼喝來給自己壯膽,而且他們隊形跑得也有點亂,騎隊之間或五六十騎為一團,或百余騎為一團,看起來是以帳落為單位的,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和編成,如果所料不差的話,他們雖然裝備了鐵甲鋼刀,但仍然是仆從部落的部隊,戰斗力也不會太強!”
“至于左邊的那路,聲勢看起來不大,但卻是悄無聲響,除了馬蹄聲外,幾乎沒有什么別的動靜,雖然說三路秦軍騎兵都用煙塵來掩飾自己,但在我看來,左邊這一路才是那楊定的本部精銳,也是秦軍騎兵的核心部隊,要想擊破敵軍,就得徹底打垮這路才是!”
慕容沖滿意地笑道:“盛殿下,你的軍事才能遠遠在你的實際年齡之上,我記得當年吳王大戰晉國大將桓溫時的時候,是以騎兵對步兵,正面打垮了晉軍的堅固步陣,是這樣的嗎?”
慕容盛微微一笑:“正是如此,秦軍鐵甲騎兵來去如風,縱橫突馳,實在是非常精銳勇悍的騎兵,但在末將看來,中山王所率領的燕國鐵騎,甲騎俱裝,所部萬人,俱是多年征戰的悍將銳卒,對付秦軍騎兵,一定可以戰而勝之的!加上我們在營中有了很周密的布置,我相信,今天最后的勝利者,一定是我們大燕!”
慕容沖哈哈一笑:“很好,托你吉言,咱們就按原訂的計劃行事!韓延,現在帶三千老弱士卒出營,與敵對射,記住,許敗不許勝,一定要敗得象真的一樣,逃回來時,要讓士卒們把門放倒,門口留幾十具尸體,弄成我軍潰兵沖散大門的樣子,明白了嗎?”
韓延嘟囔著“為什么又是我做這種事”,轉身走下了箭樓,而慕容沖看著慕容盛,笑道:“盛殿下,營地里你去布置一下,把輜重糧草扔得到處都是,作出驚慌的樣子,另外在空營里點些火,得讓我們的客人,全部進了大營才是!他們遠道而來,得盡地主之誼嘛!”
慕容盛微微一笑:“明白!”
李辯洞悉燕軍詐
秦軍的整隊速度很快,或者說,原本他們的這三萬鐵騎,就已經按計劃分成了三個集團,西燕軍大營的后方平原處,煙塵漫天,馬蹄之聲震天動地,配合著戰鼓的轟鳴與騎士們狂野的呼喝之聲,盡管看不出來了多少人馬,但是這聲勢非常地嚇人,順著強勁的北風,這股子煙塵鋪天蓋地,在方圓十里左右的燕軍大營后方,撲面而來,緊隨著這股煙塵而來的,則是一陣又一陣密集的箭雨,射得這營地上的柵欄和箭樓的隔板之上,到處都是。
煙塵之中,一處小荒丘之上,李辯騎著高頭大馬,駐馬于此,這處位置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燕軍大營中的一舉一動,而隔著大營三里左右的距離,又讓這個位置很安全。
一個副將興奮地說道:“李將軍,燕賊真的是傾巢而出,進攻長安城了,這大營里居然都沒有防守,我看,我們可以直接攻進去啦!”
另一個軍校滿臉都是笑容:“是啊是啊,宋將軍說得對,西燕這回攻城,可是把壓箱底的老本都用上了,這兩年來繳獲我軍的大量精良軍械盔甲,現在都在這前進的營地之中,只要沖進去,我們就發大啦!”
李辯努了努嘴,沉聲道:“這西燕軍的家當再厚,能有我們大秦厚嗎,天王給了我們所有需要的軍械,還用得著靠繳獲敵軍的?你們一個個怎么想的啊。”
那個一開始說話的宋將軍小聲嘟囔道:“誰不知道大秦的裝備,現在優先是給楊定他們仇池氐族啊。咱們都是漢軍,是這關中一帶的良家子,天王雖然仁厚,還是親疏有別的,你看,我們漢人只能是輕騎兵,戰馬不能披甲,可他楊定,可是連馬都能武裝到牙齒啊,這戰場的繳獲,按大秦的鐵律,是歸我們自己所有的,咱們先沖進營里,有多少東西都是咱們自己的!”
李辯的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只是,西燕軍攻城,大營不可能全無防備,兵法有云,逢營莫入,我不相信他們的大營就這么容易沖進去。”
宋將軍回頭看著
詐敗亦有逃生謀
慕容永坐在中軍帥帳之中,神情自若,喝著面前的一碗馬奶酒,閉上了眼睛,聽著外面震天動地的喊殺之聲,如同欣賞著美妙的音樂,他的臉上漸漸地露出了一絲笑容:“看起來,我軍營外的部隊正在崩潰,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