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的臉色微變,轉而還是笑了起來,他擺著手:“那又如何?鮮卑白虜雖然數量不少,但畢竟是烏合之眾,關東才是他們的故地,他們在關中呆不了太久的,我只要久守不戰,他們必然糧盡而退。”
劉裕嘆了口氣:“要是慕容沖強攻你們,你真的確定能擋得住?”
苻堅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給苻暉的可是防守洛陽的精兵銳卒,很多是淝水之戰后重新歸隊的老兵,裝備精良,甲仗犀利,如果說慕容家騎兵野戰厲害,但我們阻灞水為營,深溝高壘,打這種防守戰,又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劉裕心知說服不了苻堅,只能點了點頭:“好吧,那這段時間,我就在這里陪慕容蘭,如果你前線戰事不利,需要我助你守長安時,隨時叫我就行。如果你想通了,需要我向謝相公求援,到時候可是要獻上這玉璽,自去帝號才行的。”
苻堅的眼中光芒閃閃,良久,才嘆了口氣:“這大秦的江山,是父祖輩奮斗多年所得,不能在我手中拱手讓人,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對我苻堅來說,是義不容辭的事,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最后天不佑我大秦,讓奸賊得逞,我希望你能幫忙保全我苻氏一族血脈,玉璽到時候給你,就當是向大晉請降保命的工具了。”
劉裕正色道:“就是說,長安如果守不住了,你會在這里與你的秦國共存亡,但要我帶著玉璽和你的家人去晉國嗎?”
苻堅點了點頭:“是的,雖然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對你劉裕,我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希望你們晉國能北擊慕容垂,我這里也可以平定西燕和姚羌這兩個奸賊,兩國以函谷關為界,互不侵犯。”
劉裕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官,這種軍國大事,做不了主,看在數十萬百姓的份上,在我的職權之內,可以暫緩取你這玉璽,但是,是不是接受你的條件,是相公大人他們才能決定的。你的提議,我可以轉達,但最后結果如何,我不好說。若是他們下令,要我找機會殺了你,我也會照做的。”
苻堅哈哈一笑:“我想,謝安沒這么蠢,現在我死了,關中只會落到西燕和姚羌手中,對他北伐可是大大不利。再說了,我死了玉璽你也拿不到,最后便宜了別人,這種傻事,他不會做的。我肯讓出關東,足見誠意,我相信秦晉之間,可以化敵為友的,因為,我們彼此之間不是首要敵人了。”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我也希望如此。那我們之間,就這樣約定了,如無異議,擊掌為誓吧。”
劉裕說著,平伸出了手掌,掌心直對苻堅,苻堅哈哈一笑,上前與劉裕連擊三掌:“一言為定。現在,你可以去看看慕容蘭了。”
當慕容蘭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虛弱無力,鼻中盡是刺鼻的藥味,而劉裕換了一身秦軍宮衛的打扮,正坐在她面前的一個繡墩之上,慕容蘭的心中一喜,轉而變得警覺起來,疑道:“我這是在哪里?”她剛一開口,說話就扯動了腰腹,只覺得一股劇痛,撕心裂肺,連忙停住了口。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看著慕容蘭:“你不要說話,腹部的傷可不輕,現在一說話就牽動傷處,你看…………”他說到這里,拿起了邊上的一個小盆,里面密密麻麻地放著多如牛毛的細針,足有百十來根,針頭都凝著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劉裕沉聲道,“這些就是你腹上取下的雪花針,還好沒有淬毒,不然你的命恐怕不保了。張夫人果然是醫道妙手,兩個時辰不到,就把這些針全給取了出來,聽她說,若是再晚一點,怕是銀針入腹,再也取不出了呢。”
慕容蘭輕輕地嘆了口氣,眼波如水,看向了床頭的一個銀盆,突然雙眼一亮,劉裕觀察到了她的反應,低聲道:“你可是想以手沾水寫字和我說話?”
香閨軟榻玉體橫
慕容蘭點了點頭,劉裕猶豫了一下,本來想對慕容蘭說,她身受重傷,這時候應該多休養,可是他一抬頭,看到了慕容蘭的眼神,雙目炯炯,異常地堅定,又透出一絲焦慮。
劉裕嘆了口氣,想到發生了這么多事,慕容蘭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他還是拿過了銀盆,只見她飛快地探手入盆,玉指沾了水,就在床邊迅速地寫起字來:“宮中耳目眾多,這樣說話方便,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劉裕點了點頭,同樣沾水寫道:“你說吧。我會回答你的。”
慕容蘭的秀眉微蹙,身子從錦被之中探出了一半,這會兒的她,整個上身都被白色的藥帶緊緊地纏著,連那傲人的身形都看不出來了,而兩只玉臂,完全裸在了外面,她卻毫不介意,運指如飛,一行行的字,飛快地出自她的指下:“我這是在哪里?你和苻堅怎么樣了?”
劉裕點了點頭,回寫道:“你在張夫人的寢宮之中,這三天都是她照顧的你,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慕容蘭微微一愣,轉而飛快地寫道:“你真的和苻堅談好條件了?他怎么肯放過我,還要張夫人治我?”
劉裕微微一笑:“我跟苻堅談了很久,他很想招攬我,不過,我是晉國軍人,不可能為他所效力,所以我只答應了留下來陪你,這就是我們現在能在這里的原因。”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我們是要取他性命的人,至少我是,他居然能留了我們?你現在又不是制住了他,他憑什么放過我們?”
劉裕一臉壞笑,突然打量起慕容蘭的臉和玉臂起來了,慕容蘭的粉臉通紅,抓起一手的水就潑向了劉裕,直接出口用鮮卑語罵道:“segui,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