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盛厲聲道:“羌賊,不要給自己找理由了!你就是處心積慮地要謀反,若非如此,你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拉起這樣的大軍來!騙誰哪!”
姚萇微微一笑:“那可不是我處心積慮,而是我們羌人都念著先父大酋長的好,我本是逃難到嶺北,只想隱姓埋名,可架不住咱們羌人百姓們擁戴啊,苻堅無能,為了自己的野心南侵,結(jié)果大敗而歸,這才有了天下大亂,亂世之中,民眾聚眾自守,本就無可厚非,最早起兵的也不是我姚萇,而是丁零翟氏,西秦乞伏氏,燕國慕容氏這些人吧,我可是為了苻堅去平叛討伐過的呢。他自己氣急敗壞不用我這個忠臣,怪得了誰呢?”
徐成咬了咬牙:“姚萇,我們都知道你口若懸河,能言善辯,不過,白的永遠變不成黑的,你若真是忠臣,就率眾歸降天王,天王一定會赦免你以前的罪過,重新重用你的,敢不敢?”
姚萇笑著搖了搖頭:“徐將軍,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鬧成現(xiàn)在這樣,還談什么重做君臣?這天命本就是不定,哪有一輩子要向某人效忠的道理?當(dāng)年苻秦殺我兄長,奴役我羌人部落,無非是靠著強力,而不是什么仁義。不殺我姚萇,而是留我一命給我官職,也是要我來安撫我們羌人部落罷了。并不是他苻堅真的有多仁義。就象你楊護軍,你出自仇池楊氏,不也是被苻堅滅國后給了個官職嗎?難道這就是仁義了?這就是你子孫后代都要向他苻氏效忠的理由了?”
楊璧大罵道:“羌賊,休得多言,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東西,永遠不會知道人心的可貴。天王他,他是真命天子,仁德圣君,豈是你這人面獸心的狗東西能比的?!你有種現(xiàn)在就殺了我們,我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一邊的尹緯眉頭一皺,說道:“大王,這些人冥頑不靈,不可能歸降我軍的,不如斬殺,送首入長安,以宣揚我軍軍威。”
姚萇沒有回答,轉(zhuǎn)頭看向了一身盔甲,立于一邊的姚興:“興兒,你怎么看?”
姚興笑道:“父王不是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么?又何必問兒臣?”
姚萇笑道:“哦,你來說說,孤現(xiàn)在是何意向?”
姚興正色道:“若父王想殺他們,剛才戰(zhàn)場上就殺了,若父王想用他們,也不會這樣言辭羞辱,卻無一言招降。父王如此做,是想放他們回長安。”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按世子說的做,給他們每人一匹馬,讓他們回長安吧。”
寄奴化身守城郎
楊璧等人給一些強壯的羌兵們架著拖了下去,他們的叫罵聲遠遠傳來,姚興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苻堅若殺他們,則有違自己一向仁義之名,其他將校也會寒心,心生叛意。若不殺他們,則難以正軍法,明典刑,以后別的部隊作戰(zhàn),就不會有這種不勝則死的氣勢了,只會對我軍更有利。兒臣愚見,不知是否猜中父王心思?”
姚萇微微一笑:“很好,興兒,你成熟了很多,現(xiàn)在這個樣子,父王很喜歡。苻堅的這支軍隊已滅,關(guān)中一帶,不會再有大的抵抗,傳令,全軍分散去關(guān)中西部平原各州郡擄掠,能搶多少是多少,敢反抗的人就殺,降服的人全部擄來為奴,搶不到的糧食全給我一把火燒了,三天之后,蕭關(guān)一帶集結(jié)兵力,回嶺北。”
尹緯的神色一變:“大王,回嶺北嗎?為何我們不與鮮卑西燕合力攻取長安呢,現(xiàn)在苻堅敗象已現(xiàn),若我們兩路夾擊長安,他必敗無疑啊。”
姚萇笑著搖了搖頭:“苻堅失敗是早晚的事,我們這么一折騰,打掉了他關(guān)西的糧食,不用半年他就撐不住了。而鮮卑人的老家在關(guān)東,在遼東,他們就算攻下長安,也不會在此長住,一定會離開,到時候,我們不費吹灰之力,等秦亡燕去,接手長安即可,不比現(xiàn)在去損失實力火并,要強得多嗎?只要我們有了嶺北的地盤,有了糧食,有了人力,那就立于不敗之地了,就算西燕不走,我們也能干掉他們的。”
姚興長舒了一口氣:“父王高明。孩兒這就去安排。”
姚萇滿意地點了點頭:“去傳令吧,記住,三天時間,必須在蕭關(guān)集結(jié),有逾時不至的,軍法從事,告訴各部的頭人,他們的部落和家人都在嶺北等著他們呢,別起什么歪心思了。”
看著姚興與尹緯遠去的身影,姚萇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遠處,楊璧等人已經(jīng)騎著沒有配上鞍韉的駑馬,奔向了長安城的方向,一路奔一路還叫罵不休,姚萇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苻堅,你可別讓我失望啊,最好在長安多撐上一年半載的,這樣才能給我掃平嶺北和隴右爭取時間嘛,下次我再見到長安時,就不會再客氣讓人啦!”
長安,西城。
劉裕身著一身秦軍小卒的衣甲,抱著一桿長矛,在城頭來回地逡巡著,自從他混進長安以來,就趁著秦軍招募丁壯的機會,投了軍,靠著一口熟練的氐語,以及那兩戶路上相熟的氐人的證明,加上這一身魁梧的身板,他很快地就加入了守城的隊列,而慕容蘭則消失在城中,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子,說是去聯(lián)絡(luò)城中的同伙,順便刺探皇宮中玉璽的下落,只等一切打探清楚之后,就帶著劉裕去取那玉璽。
劉裕的目光,落在了城外的軍營之中,遠處,有二十余騎從北方而來,一個個連馬鞍都沒有,渾身盔歪甲裂,看似是殘兵敗將,馳入了營地之中,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喃喃道:“難道是北方又戰(zhàn)敗了嗎?”
慕容蘭的聲音從劉裕的身后響起:“我說劉裕,你什么時候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不是這些無用的戰(zhàn)事呢?”
劉裕轉(zhuǎn)過頭,一股茉莉花的香氣撲面而來,而慕容蘭戴著多年前初入北府軍時的那個面具,一身小軍官的打扮,面帶微笑,站在他的身后三尺之處,劉裕勾了勾嘴角:“你這一去沒了蹤影,我在這里除了關(guān)注這些,還能關(guān)注什么?”
慕容蘭笑著走到了劉裕的身邊,與之并肩而立,看向了遠處的軍營:“若是我真的不再出來了,你會不會幫苻堅守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