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的眉頭緊鎖:“以步對騎,近身肉搏?他的腦子壞掉了么?”
皇甫敷突然看向了孫無終:“孫將軍,難道,今天你的部下有什么出奇致勝的打法?”
孫無終微微一笑:“各位但且安坐,觀之!”
正說話間,只聽到山谷之中,北府軍步兵方陣里響起了觀察兵粗野的吼叫聲:“敵距一百五十步!”
檀憑之冷冷地一揮手,五十名持弩壯士,從隊列的人縫之中鉆出,抄起手中的強弩,也不瞄準,對著前方的騎兵,就是一陣發(fā)射。
“撲撲”之聲不絕于耳,這些披著白色布甲的戰(zhàn)馬之上,不時地會現(xiàn)出一些小紅點,這些特制的弩矢,在擊中戰(zhàn)馬的披掛或者人的著甲之時,就會留下紅色的朱砂痕跡,按演練的判定,中矢三處,即退出戰(zhàn)斗。
十余匹戰(zhàn)馬緩緩地停下,而其他的戰(zhàn)馬則毫不減速,越奔越快地沖向了前方,伴隨著步陣里測距兵的大吼之聲:“敵距一百三十步!”
檀憑之繼續(xù)一揮手,前方的五十名弩手迅速把手中的空弩向后一扔,而身后的同伴則遞上一挺上了弦的新弩,他們拿起弩,略一瞄準,就向前擊發(fā),又是一陣弩弦響動之后,對面一陣淡淡的紅霧騰起,十五六騎停了下來。
王妙音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這就是了,弩箭雖然威力強大,打得更遠,但是一來只能直射,二來裝矢上弦太費時間,有重新裝弩的時間,敵騎起碼奔過來百余步了,所以,他們這樣打完一矢就換弩,反倒是最快。”
劉婷云奇道:“咦,王姐姐,剛才你說,七十步到三十步,可以臨陣三矢,怎么這會兒又說弩箭一發(fā)要百余步?那豈不是只能放一箭了?”
桓玄微微一笑:“劉小姐,剛才王小姐說的,是弓箭,不是弩箭,弓箭的擊發(fā)速度很快,優(yōu)秀的箭手,甚至可以一手抄了五六枝,甚至是十幾枝箭,夾在指縫之中,然后迅速地搭弓上弦,迅速地擊發(fā)。就象現(xiàn)在這些胡騎!”
桓玄順手一指,只見對面迅速接近步兵前陣的影子部隊騎兵,那些看起來空空如也的馬背之上,突然冒出了不少人來,個個皮帽布甲,有些人更是赤膊上陣,但是每個人的手里,都抄著一桿幾乎有一人高的大弓。
他們的指縫之間,扣滿了白花花的長桿狼牙箭,對著對面的步兵陣列,就是一陣發(fā)射,而剛才直沖向步兵前陣的陣形,開始猛地向著右前方,繞起一道弧線,遠遠看去,幾乎是這條黃色的長龍,開始在敵軍陣前臨時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向!
步陣的前方也是一陣紅霧騰起,十余名弩手的身上,頓時就多出了幾處紅點,他們不甘心地扔下了手中的弩箭,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原地,以示退出這場演武。
劉裕冷笑一聲:“果然是藏身于馬鞍,直接就用輕騎突擊,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傳令,持槊護陣,后排弓箭射之!”
站在劉裕身邊的謝停風,這個機靈的小子今天成了劉裕的傳令兵,既然不會旗鼓,那就只有靠人來吼了,他迅速地跑上前去,對著五十步外的前軍陣列大吼道:“寄奴哥有令,放槊,弓箭射之!”
弩手們迅速地打光了手上
當口令的最后一個字剛剛從各個小隊正們的嘴里吼出時,整齊劃一的弓弦擊發(fā)之聲幾乎是同時發(fā)出,而一陣帶著強烈呼嘯聲的箭雨,如同一片騰起的烏云,從陣后升起,直撲那些來襲的騎兵!
這一下,兩邊的弓箭在空中交錯而過,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很多箭枝甚至直接在空中同時撞落在地,而兩邊也是陣陣的紅霧騰起,隨著距離的接近,這紅霧比起剛才要濃重了許多,尤其是騎兵那里,百馬奔騰,所帶起的煙柱里,也都變得一片紅色了。
三四十匹馬兒停止了奔馳,馬上的騎兵們不甘心地退出了戰(zhàn)斗,而劉裕的步陣那里,卻是稀稀拉拉的,幾乎沒有幾個人離開,這座鋼鐵般的大陣,仍然是屹立不動。
桓玄的臉色一變:“這是怎么回事,兩邊射的箭都差不多,為什么騎兵退出這么多,步兵卻沒死幾個人?是不是劉裕在作弊?”
孫無終微微一笑:“桓公子,稍安勿躁,請你看仔細了,劉裕所部,都是雙重鐵甲護身,普通的士兵,演習規(guī)則下是中三箭判斷定離開,但是雙重鐵甲,可以把防護力加強一倍,所以只有中六箭,才會退出呢!”
桓玄站起身,定睛看去,喃喃地說道:“對啊,我怎么沒注意這點,還真的是穿雙層鐵甲,怪不得看他們拉弓放箭的速度,有些遲緩呢?”
皇甫敷淡然道:“公子,你再仔細看一下,只有前排持槊的軍士,是套了雙層鐵甲,而后排的弓箭手們,仍然是單層鎖甲,這不會太過于影響他們放箭的速度。只是,這種打法證實了我的判斷,劉裕是要跟騎兵肉搏,而不是用弓箭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