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喜咬了咬牙,長身而起:“劉幢主,本將軍知道你的苦心,也很贊賞你守城中的表現,但是胡長史說的也有道理,刺史府事關本將的威嚴,如果將軍失威,那軍令也將不行。這樣吧,刺史府我會調回徐元朗,加上那些監獄的守衛,還有本將軍的衛隊,嚴加看管,多備滅火之水,還有灰砂,就可以了。”
劉裕咬了咬牙:“那監獄大牢里的犯人,怎么辦?”
徐元喜沉聲道:“就按胡長史剛才所說的,普通的輕罪犯人編入守城民夫的隊列,而楊秋那幾個氐賊,則由本將軍親自看押!”
劉裕本欲再爭,但是徐元喜卻是把頭扭向了另一邊,顯然,他的決心已定,劉裕清楚,此事在徐元喜看來,是為了維護自己這個將軍的威嚴,胡文壽的那些挑撥,明顯起了作用,自己這時候再爭,只會適得其反。
想到這里,劉裕心中暗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卑職就遵守將軍的決定,回北城去了,不過還請將軍萬萬要留意這糧倉,嚴看守備,尤其是防火。”
徐元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劉幢主,本將帶兵多年,難道還不如你懂兵法,需要你這樣一再提醒嗎?你回北城去吧,既然你說了要嚴防死守,那本將軍原定的去北城巡守之事,就暫且按下吧,等完成了這刺史府的換防再說,哦,對了,你回北城之后,讓徐元朗帶十名親衛速速回來,我這里還用得著他。”
劉裕二話不說,行了個軍禮后,一撩披風,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遠遠地消失在刺史府的大門外后,殿上的眾人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那十余名護衛個個抹起了額上那密布的汗珠,剛才那緊張的氣氛,讓這些人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徐元喜恨恨地罵道:“沒用的廢物,丟人現眼,還不快滾!”
這十余名護衛如蒙大赦,紛紛退下,殿內只剩下徐元喜和胡文壽二人,一如劉裕剛進大殿之前。
胡文壽嘆了口氣:“將軍,剛才何不下令把劉裕拿下?這小子也太囂張了,完全沒把您放在眼里啊。”
徐元喜的臉微微一紅:“這小子殺氣騰騰的,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的手下都不敢動手,真要下令,只怕咱們占不了什么便宜。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胡文壽點了點頭:“也是,畢竟這回將軍守住了您的底線,沒有讓這刺史府給抹上爛泥,也算是沒讓劉裕這小子隨心所欲,這就是勝利。只要糧食在咱們手上,劉裕就不敢對您不敬。”
徐元喜看著胡文壽,眉頭微皺:“老胡,你說這劉裕真的是想來取代我的嗎?聽他剛才的那些話,好像又是義正辭嚴,不象啊。是不是咱們錯怪了人家呢?”
胡文壽嘆了口氣:“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但他這樣一再地挑戰您的權威,只怕城中的人心軍心,都會偏向他那里去了。再說了,他今天這樣過來,明著是為了抹泥,實際上還是看中了那些軍糧,您要是稍一退讓,沒準他就會把軍糧給據為已有了,到時候將軍還拿什么制約這劉裕呢?”
徐元喜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算了,此事就此不提。不過劉裕說的有道理,這刺史府的防火之事,萬萬不可大意,實在不行,外面不抹泥,里面也可以抹上嘛。”
胡文壽低下了頭,深深地一揖及腰:“謹遵將軍軍令!”
慕容城頭黯然傷
半個時辰之后,北城,城頭。
秦軍的投石攻擊在半個時辰前,劉裕去刺史府的時候就停止了,城外的秦軍已經收兵回營,城頭縋下了不少軍士與民夫,去收集那些戰死秦軍身上的衣甲與兵器,時不時地還會給幾個重傷未死的秦軍補上一刀兩槊,也算是送他們早點歸西。
給剝得赤條條的尸體被集中堆到一起,形成了十幾個大堆,也省去了斬首查驗的麻煩,幾個錄事參軍正在迅速地清點著殺敵的數量,幾個尸堆已經被淋上了火油,開始點火焚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難聞的焦尸味道,骨灰伴隨著北風在城下飄揚著,讓城頭的不少值守軍士都聞之作嘔,這些在剛才的戰斗中浴血奮戰的壯士們,在這種刺激性氣味之中,也不免色變。
一處僻靜的城樓上,劉裕雙手撐著城垛,身子倚在女墻的垛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城外,喃喃地說道:“幾千人的性命,割草一樣地就沒了,殺的時候只覺得痛快,可這戰后處置,真的讓人無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