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民夫們?nèi)呵闆皼埃t著眼睛,梗著脖子,那個帶頭的民夫的舉動,把這些因為畏懼而精神壓抑到極點的人,內(nèi)心的那些委屈與憤怒,如同火山爆發(fā)一樣地點燃了,一時間,不僅是城頭的民夫,就是城下不少靠著墻根休息的民夫壯丁們,也都站了起來,揮拳跺腳,大聲聲援起城頭的那些同伴了。
兩個城頭的軍官沖了過來,大聲吼道:“全都給我退下,不許嘩變,再有人大聲喧嘩,全都給我拿下!”
但是這兩個軍官的叫聲不僅沒有讓這些民夫們退后半步,反而讓更多的人都圍了上來,幾乎要把城頭的百余名守軍都給包圍住了。
慕容南冷冷地說道:“劉裕,看到了沒有,城中軍民離心,你覺得這壽春城還守得下去嗎?趁著包圍圈還沒形成,早早地離開,才是上策。”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沒到那一步。這些百姓民夫都是本地人,他們是最不希望城池陷落的人,沒有人愿意成為異族的奴隸,這會兒不過是因為恐懼與怨恨的情緒需要宣泄罷了,你且看我如何去解決!”
慕容南的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劉裕卻是大踏步地向著出事的地方走了過去,他看著劉裕的背景,輕輕地嘆了口氣:“傻瓜,你以為你可以控制一切嗎?”
城頭的人已經(jīng)越圍越多,不僅是民夫,各處值守的軍士們也全都圍了上來,二十多名軍士橫著手中的長矛,拼命地攔阻著越聚越多的民夫們,可是哪里擋得住這些民眾,城頭的軍民相峙的這股子聲浪,如同滾開的沸水,越燒溫度越高,即使是在這寒冬之中,也隨時有失控爆發(fā)的可能。
徐元朗的聲音在聲嘶力竭地響起:“本將再說最后一次,爾等民夫,再不退下,將以軍法論處了!”
那個以xiong膛頂著刀刃的民夫厲聲吼道:“有種你就殺,反正是個死,我倒要看,死在你們這些大晉軍士手中,跟死在胡人手里,有什么不一樣!”
徐元朗的臉脹得通紅,一把抽出了佩刀,大吼道:“你當本將真不敢殺你嗎?我看你就是個秦國奸細!”
劉裕的聲音平靜地響起,聽起來不是很高,但是每個在場的軍士和民夫都聽得清清楚楚:“徐幢主,軍中無戲言,這話還是不能亂說的。”
所有的人都心中一動,齊齊地看向了聲音的來處,只見軍士們的后方,讓開了一條通道,比常人高出近一個頭,壯如熊虎的劉裕,闊步而入,一身勁暴的肌肉,把這身皮甲幾乎要撐破,而那股子自信的氣場,更是讓剛才還喊打喊殺的眾人眾軍,一下子都失了氣勢。
民夫之中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這人是誰啊,好一員壯士啊,以前怎么沒見過?”
“嗨,我前幾天見過他的,聽說是北府軍,從廣陵那里過來的,當時流民來投的時候,他可是直接從城墻上就跳了下去,還飛過了護城河呢。”
“啊,這么厲害?”
“那是,我也親眼見過的,我當時就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本以為沒命了,可沒想到這人天神下凡一樣,直接就把那些胡人給收拾了!”
“對對對,聽說那些氐人就是給此人收服了呢。這人是北府軍,聽說姓劉。”
劉裕的耳中聽著這些議論,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情,一邊的徐元朗的眉頭一皺,說道:“劉幢主,這些刁民想要生事,我在這里正在執(zhí)行軍法呢。你來的正好,幫我一起彈壓這些刁民,我看,這些人里就是有秦軍奸細!”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徐幢主,你說這些話,會讓這些壽春百姓心寒的,人家跟自己的妻兒老小別離,留下來守這孤城,就是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你說他們是奸細,可有證據(jù)?”
劉裕此言一出,那些民夫們轟然叫好:“就是,我等是大晉良民,怎么就成了奸細?”
徐元朗咬了咬牙:“若是良民,那就不應(yīng)該煽動民變,在這個時候?qū)故剀姟⒋敝鳎悴恢溃耙魂嚮爝M城的民眾不少,這些人很多給編入了守城丁壯,只怕其中的秦國奸細,并不在少數(shù)。”
劉裕微微一笑:“徐幢主此言差矣,兵法有云,用間之道,首在隱秘,間諜細作的任務(wù)主要是摸清城中的布置,他們巴不得隱藏得越深越好,又怎么可能公開地暴露自己呢?”
誓與壽春共存亡
徐元朗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得大大地,說不出話,而一邊的民夫們卻是爆發(fā)出了一陣響亮的喝彩聲:“說的好,我等不是奸細,不許誣蔑我們!”
“就是,我們赤膽忠心,為了守衛(wèi)家園,冒死在這里助守,怎么就成奸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