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點了點頭:“我也不希望慕容沖能得手,劉裕,做你想要去做的事吧,不必多管我,在這里,我能照顧好我自己,也許我傷好了,還能幫你呢。”
劉裕站起了身,向著門外走去:“我會常來看你的,長安城的攻守戰,也許會拖上很久,現在,我更關心新平能不能守下來。”
嶺表,新平城。
姚萇一身羊皮襖子,額頭之上扎了個布結,這讓他看起來象是個放羊的老倌,根本不象一個統領數萬兵馬的羌王,這會兒的他,坐在一張胡床之上,一邊捻著自己頜下的山羊胡子,一邊看著遠處的新平城,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
姚興侍立在他父親的身邊,一身戎裝,器宇軒昂,看著新平城的東南一角,奇道:“父王,這新平城怎么城角象是給切掉了一塊啊,好奇怪。”
姚萇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那是苻堅切的。當年苻秦在關中剛剛建立時,人心不服,而這時候桓溫又率兵北伐,進入關中,屢敗秦軍,一時間,關中豪杰蜂起響應,而新平城里的豪強們,也起兵誅殺了秦國的守官,響應桓溫。可惜桓溫并沒有真正的取關中之志,虛晃一槍后還是撤了,事后秦國君主雖然赦免了新平人,但特地下令把城角一角削去,就對著東南當年桓溫大營的方向,讓新平人永遠記得自己當年叛國投敵的恥辱!”
姚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他們會降嗎?”
姚萇笑著長身而起:“當年能降,今天也一樣,城中人已經在與我們接觸了,興兒,亂世之中,哪來的什么忠義,今天晚上,咱們會在新平城頭,遠望長安!”
新平激辯戰或降
新平,郡守府。
一個五十多歲,一身秦朝官服的老者,正是這新平的太守茍輔,須發花白,滿面愁容地坐在大案之后的榻上,大堂之上,沒有往日里駐著風火棍,立于兩排的衙役,也沒有那些坐在小案后奮筆疾書的文員,只有四五個同樣須發花白,身著綢緞衣服的鄉賢社達們,坐在大案之下的小榻之上,一個個神色嚴肅。
茍輔輕咳了一聲,看向了堂上眾人,說道:“各位,你們都是這新平城中,曾經在朝中當過官的人,也是城中的有力人士,茍某在此為官數年,得到各位的鼎力支持,自問也算上對得起大秦天王,下對得起一方百姓。”
“可惜現在天下大亂,叛賊四起,天王在長安城被燕賊圍攻,而姚萇則起于嶺兵,今天,他的大軍已經到了城外,而他的使者,也下了降書,讓我們新平城開城,允諾開城之后,不殺城中一人,也不擄掠百姓一物。只取城池與府庫。這新平,是大家的新平,不是茍某一人的,所以今天請各位前來,就是共議此事,是戰是降,茍某不敢專擅!”
坐在左首
新平父老亦孤忠
馮苗和馮羽慚愧地低下了頭,紅臉變得如同燒紅的炭一樣,而馮杰的聲音仍然在他們的耳邊回蕩著:“這二十多年來,我們新平人是怎么過的?每天一看那缺的一角,還吃得下飯,睡得好覺嗎?這樣的大辱,要怎么才能洗雪?我馮杰不才,幾十年來一直就在等一個機會,今天,就是我們洗雪恥辱的最好機會!”
所有人都精神為之一振,抬起了頭,看向了馮杰,趙義的眉頭先是一振,轉而緊鎖,搖了搖頭:“馮公,話雖如此,但畢竟敵強我弱啊,羌賊數萬,又因為擊敗王師得了不少精良的裝備,我們城中就算各大家族一起出丁,也不過六七千人,而城中的盔甲戰械,也不過三千左右,城池并非堅固,存糧亦非足夠,只怕要硬拼的話,是以卵擊石啊。并非我趙某人貪生怕死,只是這樣白白犧牲,沒有意義啊。”
馮羽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趙公子,你剛才可是說絕不能降的啊,現在又說這些話,是何意思?難道一開始你是隨口一說,并不當真的嗎?”
趙義正色道:“并非如此,我的意思是,可以暫避敵鋒芒,假裝歸順,等羌賊一走,我們再撥亂反正,斷敵后路,這樣比白白地硬拼要強得多啊。”
馮杰的神色堅毅,搖了搖頭:“此事萬萬不可。現在天下大亂,不少州郡都是這樣叛秦降賊,或者是自立,大半也是存了這般心思,想要將來反正,可是現在天王最需要的不是這種他日反正,而是需要忠義之士能以一腔熱血來保家衛國,讓所有人都看到,大秦沒有亡,還有忠臣良將在為之奮戰,賊軍看似勢大,但終不得人心,總有一天,仍然會覆滅!”
趙義咬了咬牙:“可是話雖如此,力量如此懸殊,打起來完全沒有勝算啊,若是各方義士看到我們起兵,也不過很快地給消滅,豈不是更會動搖他們抗擊的決心?”
馮杰慨然道:“情況沒有這么糟糕,城中尚有萬余軍民,我們各大家族的家丁部曲加到一起,超過五千人,而我馮氏多年來庫存了一些盔甲戰具,以備亂世之需,也有二千余件,現在國難當頭,連同府庫中的存貨,可以組織起四千余人的守軍,他們多是曾經上過戰場的將士,又是本地人,為保家國而戰,自然是士氣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