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靖哈哈一笑,看向了濃煙的方向,那里的殺聲不絕于耳:“我想,寄奴哥他們,應該殺的更爽吧。”
那個同伴興奮地說道:“我們現在快回去幫寄奴哥吧。”
向靖擺了擺手,一指地上的那些燕軍尸體:“按計劃行事,快點換上燕軍的衣服,尸體解開辮發,換上我們晉軍的軍服,扔河里,他們的甲騎,也應該快要到了?!?/p>
濃煙之中,嗆得人雙眼流淚,千余燕軍步兵,正在這嗆人的煙霧之中,急行而走,一個小兵邊走邊罵:“奶奶的,這些,這些該死的晉人,逃就逃了,為啥,為啥,咳咳咳咳,為啥要點這些鳥煙啊?!?/p>
他說著,狠狠地踢了一腳身邊的一副晉軍鎧甲,卻是一陣劇痛從腳尖傳來,也不免跟著“唉喲”了一聲。
一邊的一個伍長沒好氣地說道:“阿胡兒,你鬼叫什么,不點煙他們跑得了嗎?奶奶的,這么好的鎧甲放在這里,太可惜了?!?/p>
阿胡兒精神一振,跟身邊的十幾個同伴一起,放慢了腳步,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那一堆堆精鋼鎧甲,咽起了口水:“是啊,真的是,真的是太可惜了。我們,我們不能拿個一兩副嗎,哪怕,哪怕是個頭盔也好啊。胡里木隊長,要不,要不你就下令吧?!?/p>
胡里木隊正臉色一變,斥道:“閉嘴,這可是世子下的軍令,不允許私撿鎧甲,前面我們怎么對付北府軍的,你們沒長眼嗎?就是因為他們在戰場上撿東西,才會中了我們的計,你看那些死鬼?!彼f著,一指四周,那些散發著焦臭味道的晉軍尸體,大聲道:“想變成這些嗎?”
多數燕軍將士不甘心地搖了搖頭,繼續向前了,而阿胡兒仍然盯著地上的一張碩大熊皮,以及熊皮邊的一副全精鋼鎧甲看,目不轉睛。
胡里木勾了勾嘴角,一把拉過了阿胡兒,低聲道:“現在撿鎧甲是要掉腦袋的,阿胡兒,你是我的妹夫,咱們是自家人,我帶大家上前,你拖在后面就說是我命令你警戒后方,等我們前面追完晉軍,你就馬上動手,能拿多少是多少?!?/p>
阿胡兒轉而喜笑顏開:“好啊,還是大舅子好。放心,這張熊皮歸你,鎧甲給我就行。”
胡里木哈哈一笑,滿意地看了一眼地上:“我就一直想要一張熊皮呢。聽說晚上睡這個,撒尿都可以一丈遠,能生一窩小娃娃?!?/p>
阿胡兒轉而持刀舉盾,胡里木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的煙霧之中,他的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轉頭看去,只見幾百名手持長槊,身著鎖甲的重裝槊手,正列陣而來,他們不象這些輕裝的跳蕩兵,可以跑得歡快,厚重的甲胄和那些四五米長的槊桿,限制了他們移動的速度,可是他們一邊走,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四處的那些盔甲,眼中盡是羨慕之色。
一個帶隊的幢主發現了阿胡兒,沉聲道:“喂,你是哪個部分的?”
阿胡兒行了個軍禮,說道:“我是跳蕩隊
生死相依不離棄
偽裝成前面燕國前軍輕騎尸體,穿著燕軍衣甲的北府戰士們,紛紛從地上彈起,抄起明晃晃的鋼刀與長槊,對著敵軍就是一陣瘋狂的砍刺,煙霧彌漫中,燕軍步兵連東西南北都很難分清,幾乎是猝不及防,就成批地倒下,而活著的人手忙腳亂地開始反擊,卻是發現砍自己的,居然都是本方衣著的人,一愣之間,開始轉而意識到這些是穿了本方衣甲的晉軍戰士,驚怒之間,開始不顧一切地橫刀亂砍了。
劉裕運刀如風,一邊打,一邊用鮮卑語吼道:“你奶奶個熊!”飛起一刀,把對面的一個燕軍長槊兵,生生地從腰間砍成兩截,那人慘叫著倒地,還未氣絕,五臟六腑卻是從體內流出,他恐怖的慘叫之聲,在方圓十余丈內回蕩著,如同野獸臨死前的哀號。
劉裕嘆了口氣,即使是敵人,他也不希望如此地痛苦,一刀擊出,這人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跟脖子分了家,身體再也不抽搐了,劉裕抹了抹臉上的血跡,重新戴上面當,卻聽得身側一陣勁風襲來,伴隨著一聲虎吼:“你奶奶個熊!”
劉裕笑著一閃而過,躲過了這一刀,跟著吼道:“你奶奶個熊?!币粋€健壯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兩人心領神會,見面一笑:“你奶奶個熊?!边@一句是劉裕在下令前與所有人約定的暗號,這次北伐,大家都多少學了幾句鮮卑語,比如放仗投降之類的,但這句是劉裕新編的,在煙霧之中,本就敵我難辯,加上身著對方的衣甲,本方不可能人人都認得,所以只要喊這句的,就是自己人,反之則是敵軍,即使有一二敵軍無意中也跟著這樣喊,也不妨大局,畢竟少數人不影響結果。
劉裕放眼四顧,他的目力遠遠強過常人,即使是黑夜之中,也是可目及百步之外,這里濃煙雖然嗆人,但是十余步的方圓,劉裕仍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一千多燕軍步兵,已經亂作一團,不成陣列,人自為戰,現在已經沒有了軍服盔甲的辯認,一切接近自己的人都可能是敵軍,只有自己手中的武器才是值得相信的,“你奶奶個熊”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大多數正在打斗的,卻是燕軍自己的士兵,一個個雙眼血紅,惡狠狠地互相砍殺。
劉裕笑著大叫一聲:“兄弟們去殺河邊晉狗??!”
這一句仍然是他早定的暗號,意思是讓大家撤出戰斗,讓燕軍自相殘殺,而自己卻向河邊一側轉移,現在計謀已成,這方圓四五里的區域內,近二千燕軍的步兵已經自己殺成了一團,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血流滿地,連焦土的黑色也被染得一片腥紅。
劉敬宣跑到了劉裕的身邊,他那近九尺高的魁梧身材,如人熊一般,在這煙霧之中也是格外的顯眼,而他的這只大錘,連錘頭都已經砸得有點變形了,上身精赤,只著燕軍的一條褲子,戴了頂皮盔,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和腦漿,卻是沒一處傷口,可見這個巨靈神般的猛漢殺得有多興起。
劉敬宣哈哈大笑道:“寄奴,爽啊,太爽啦,自我從軍以來,君川,洛澗,都沒今天這樣爽過。淝水之戰時我吃了藥,不知道,但想來也不過如此吧,你別下令撤啊,咱們繼續殺,起碼我們還可以再殺他千燕軍!”
劉裕冷冷地說道:“然后呢,殺敵五千,大家全部戰死?這樣就爽了?”
劉敬宣微微一愣,撓了撓腦袋:“這個,這個好像也不應該啊,你說的對,咱們,咱們應該活下來?!?/p>
劉裕嘆了口氣,拍了拍劉敬宣的肩膀:“今天我們這放手一戰,以區匹數百人,可以擊斃兩千余敵軍,已是大勝,足夠讓慕容老賊知我北府戰力,以后不敢輕易向南開啟戰端,因為他知道,北府軍有多么厲害,多么可怕,即使是我們這五百人,都可以打得他這樣慘,更不要說是整個大軍了?!?/p>
劉敬宣和湊上來的數十名軍士,全都激動地點著頭。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沉聲道:“現在燕軍幾乎所有的步兵都送在這里了,不過煙也快要散完了,再過一刻鐘的功夫,敵軍就能看清楚我們的動向,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趕快逃回去,能跑出一個是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