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嘆了口氣:“我劉敬宣雖然是個粗人,但起碼的道理是懂的,畢竟我爹在謝家多年,他們這些世家高門,跟我們這些軍中漢子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也許你現在只想著兄弟情義,但在世家里,就得按他們的這套行事,以后未必會跟咱們一路了。寄奴,你想要前程,想要出人頭地,就得走這條路,兄弟們不會攔你,只會助你,希望以后你也能帶著大家求個富貴!”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我劉裕不管娶誰,不管到哪里,永遠只會按自己的初心行事,我不求能飛黃騰達,只求能驅逐胡虜,復我河山,能跟自己喜歡的女人,跟自己過命的兄弟永遠在一起,至于那些世家間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聽得就頭大,也懶得摻和。你放心,不管何時,我們永遠會是兄弟!”
劉敬宣默然無語,眼中光芒閃閃,看著劉裕,喃喃地說道:“寄奴啊,你參軍真的不是為了升遷,不是為了出頭,只是為了收復河山嗎?”
劉裕微微一笑:“當然,人固有一死,爭那點榮華富貴做什么,只有建功立業,才能名垂青史,北方的半壁河山還在胡人手中,我就算爭到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劉敬宣嘆了口氣:“你的想法真的跟一般人不一樣,也許,是我一直錯怪了你。寄奴,不管怎么說,明天好好地表現吧,如果你真的只想當一個純粹的軍人,只要明天能打贏影子部隊,就可以直接進入老虎部隊,不僅你自己能進,還可以挑上百個兄弟一起加入,要是你真的舍不得大家,就一定要贏!”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我一定會贏的,阿壽,助我!”
劉敬宣翻了個身,轉了過去:“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我們一定要贏。”
虎狼谷中演武急
一個時辰后,營外,虎狼谷。
這是一片安靜的山谷,風兒輕輕地吹,兩邊的草木,隨風而動,在這秋天的早晨,讓人有一股說不出的清涼,可是嚴陣以待于此的千余北府軍戰士,卻是汗流滿面,仍然持槊而立,默然不語。
一側的山峰之上,早已經搭建起了臨時的觀景臺,涼棚之下,以謝玄為首,眾多軍將都坐在胡床之上,神色各異,看著谷中的軍陣,而王妙音也是戴著冪離,與劉婷云并排而坐,即使透過那冪離的輕紗,也能看出她嬌顏之上的憂慮之色。
桓玄一身寬袍大袖,文士打扮,白衣飄飄,坐在謝玄的身邊,神色輕松:“玄帥啊,您說,今天的這一戰,會和前兩天的演武,有所不同嗎?”
謝玄微微一笑:“那桓公子意下如何呢?”
桓玄笑著看向了身后的皇甫敷:“皇甫將軍,你看呢?”
一邊的孫無終的眉頭一皺:“皇甫兄升為將軍了?”
桓玄點了點頭:“不錯,秦虜南征,犯我襄陽,皇甫護衛和吳護衛已經被家叔上表,征為軍將,即將領兵出戰,今天我來這里,就是讓他們在出征之前,見識一下胡人騎兵的威力的。”
說到這里,桓玄微微一笑:“再說,孫將軍不也是升為將軍了嗎?”
孫無終笑道:“這么說來,咱們是要在兩個不同的戰場之上,各自痛擊秦虜了?”
皇甫敷笑著點了點頭:“孫將軍,劉裕是你的部下,本將倒是有興趣,看看你練出來的精兵強將,會是如何地表現的。”
孫無終笑著擺了擺手:“才訓練不到三個月,比起荊州的桓家軍,差得遠了,今天,只是獻丑而已,還希望皇甫將軍不要見笑!”
皇甫敷搖了搖頭,正色道:“好了,你我也不要客套了,以我觀之,劉裕的部隊,是絕對的勁旅,不動如山,令行禁止,陣列也整齊劃一,只不過…………”
王妙音的臉色一變,失聲道:“不過什么?”她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作為女眷,這樣搶話有點失態,粉面微紅,收住了嘴。
皇甫敷淡然道:“只不過他們雖然在這山谷之中列陣,但是完全不知敵軍的攻擊方向,若是敵軍占據兩邊的高地,向下射箭,那可就麻煩了。”
謝玄搖了搖頭:“這次是步騎之間的演練,不涉及伏擊,占山這些,只需要面對面地廝殺即可。”
皇甫敷搖了搖頭:“山谷之間的回聲很大,即使是騎兵,在這里只需要三百人的沖擊,就可以造成幾千人在平原上沖擊的聲勢,那是會影響主將對于敵軍攻擊方向的判斷,也許,勝負的關鍵,就在于這沖擊的判斷之上!”
謝玄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而皇甫敷則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感覺劉裕所部,對于旗號的掌握,是有點問題的,他們的布陣很好,一千五百人分成五隊,前后左右守住四面,皆為方陣,中央的步兵作為機動,隨時支援敵軍主攻方向,但是各隊之間,并沒有很明確的旗號兵,劉裕的身邊,也沒有傳令兵和將旗,如此一來,打起來的時候,要靠喊叫聲來指揮,怕是會出事!”
孫無終搖了搖頭:“皇甫將軍,他們畢竟只訓練了三個月,劉裕也是從新兵提升為幢主,還沒有學到將校如何通過旗語來指揮各隊,你對他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皇甫敷微微一笑:“是么?請問如果是在戰場之上,面對真正的北方胡騎,他們會管你訓練了幾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