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1375節(jié)（第2頁）

劉藩哈哈一笑：“我大晉自有祖制，從開國時就是以功得爵，以爵得富貴，這可不是寄奴哥發(fā)明的，而是大晉的律令，只不過，那些世家高門以前為了保自己的富貴，讓自己的子孫后代能永遠(yuǎn)地占有權(quán)力富貴，所以隔斷了象我們這樣下層士族和庶民們上升的通道罷了。但實際上淝水之戰(zhàn)時，我們投軍報國，也是沖著富貴來的，寄奴哥你可能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想要驅(qū)逐胡虜，收復(fù)中原，但我們絕大多數(shù)的兄弟可沒你這么高尚，這么理想化，我們活在這個世間，為了功名富貴而搏命，爭得的富貴也是需要保持的，你說爵位代降，要以爵為官，這些我們都可以接受，但直接拱手讓權(quán)，失掉軍隊，失掉州郡地盤，如何讓人心服？”

孟懷玉冷冷地說道：“阿藩哥，請你要明白一件事，這些地盤，軍隊并不是我們的私產(chǎn)，這些都是大晉的，國家的，只不過我們當(dāng)官，當(dāng)將軍，所以國家委托我們來管理罷了，等我們?nèi)纹趯脻M，自然是要改任他處的，難道就跟桓溫一樣，一輩子占著荊州，再讓子孫后代世襲，最后分裂國家嗎？”

劉藩的臉色一變，辯道：“我當(dāng)然不是想和桓溫那樣，我說的只是，只是我們這輩，這爵位最多也是身死爵移，可沒說在這一世就代降吧。”

向彌哈哈一笑：“阿藩哥越說越?jīng)]理了啊，爵位是有，回家后還是有俸祿，有富貴，可是這官位，這軍職誰保證了能一輩子不變？難不成我們七老八十，走不動路的時候還要占著這個位置，讓人抬著上戰(zhàn)場嗎？”

劉藩一時呆若木雞，不知道如何反駁，而額頭上卻開始冒起汗珠了。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阿藩，其實這個道理，你看連懷玉和鐵牛都明白，也許，你是給希樂影響得太深了點，權(quán)力是個好東西啊，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可以坐擁州郡成為方伯，裂土分疆，一旦擁有了，就很難放棄，當(dāng)年的那些世家高門，哪個不是曾經(jīng)為國立過大功，這才有了初代家主們的權(quán)勢，富貴呢？”

“可是就是因為他們不僅想要自己一輩子到死都掌權(quán)在手，還想要子孫后代無功無能也要占據(jù)高位，斷了我們這些下層士族和庶民百姓們的路子，最后就給我們通過戰(zhàn)爭，掌握了軍隊，繼而在平定桓玄之亂時，掌握了權(quán)力，剛才的問題，懷玉和鐵牛才說得正確，我們的權(quán)力富貴，取自世家貴族，而非取自胡虜，你說的也有部份正確，以功受爵，以爵為官確實是大晉的祖制，只不過世家貴族近百年來不執(zhí)行罷了，那現(xiàn)在，是你劉藩劉將軍，劉刺史也要不執(zhí)行了嗎？”

兵將互知有戰(zhàn)力

劉藩臉上的肌肉微微地跳了跳，沉聲道：“我當(dāng)然執(zhí)行這國法和祖制，更是完全服從你寄奴哥建義后定下來的規(guī)矩，所以，你現(xiàn)在的意思是，爵位是以前的功績?nèi)〉玫模粫担粫儕Z，除非是違了國法犯了罪，至于官職，那是隨時可以改，可以剝奪的，包括我們的領(lǐng)兵將軍之權(quán)，對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這個道理，我想我們北府老兄弟都明白，這官職雖然是要跟爵位所相符合，但有爵的人總會比有官的位置要多，有爵位的世家子弟在家賦閑的多了去了，他們哪個不想出來當(dāng)官呢？哪個不想出來為將領(lǐng)軍呢？但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領(lǐng)軍的，當(dāng)官的才能，所以只能守著個爵位在家吃俸祿罷了。”

“可是阿藩，包括你大哥希樂，和他們的情況不一樣，不管是當(dāng)將軍，還是當(dāng)刺史，你們都當(dāng)?shù)煤芎茫覀冞@輩最早的北府兄弟，大多數(shù)人在任上做得也很好，只有個別人如順之他們，當(dāng)了官后貪污腐敗，打仗時貪生怕死，最后造成了嚴(yán)重的后果，我也不得不治他們的罪。”

向彌咧嘴一笑：“我鐵牛也自我檢討，我打仗沒給寄奴哥你丟過人，但當(dāng)官我確實不行，天天要處理那些個鳥公務(wù)，我大字都不識幾個怎么處理？交給那些僚屬，佐吏，這些個文人一個比一個壞，瞞著我大搞貪污腐敗，以權(quán)謀私，最后我成天喝酒打獵，練武演兵，我管的東海郡卻是一塌糊涂，被御史所彈劾，寄奴哥你也只能剝奪了我這個郡守之職，這是我自作自受，不能怪誰。”

劉藩冷冷地說道：“寄奴哥你的二弟道憐，包括長民兄弟他們也是如此，或者說說難聽點，我們北府兄弟一半多在當(dāng)?shù)胤焦俚娜紊希际遣环Q職，不合格的，自己文化水平不高，要靠那些文官來治政，那些家伙有的是辦法來瞞著我們的京八兄弟以權(quán)謀私，我劉藩別的不敢說，就治理兗州的政績上，可不比任何人差，包括孟昶，劉道規(guī)這些名聲顯赫的能吏們。”

孟懷玉微微一笑，說道：“阿藩哥你文武雙全嘛，和你大哥希樂一樣，在我們京八兄弟里是出了名的文化人，士族，你處理政事可以親力親為，不必假手于那些文官，他們那些招數(shù)，對你沒用。”

劉藩咬了咬牙：“那既然我治軍治政都沒有過錯，還成績很好，我大哥從在北府軍里當(dāng)參軍，當(dāng)州郡長史開始也是治政有方，可以治政一方，兵精糧足，只是因為奸細(xì)叛徒的出賣，打了一次敗仗，我們就得交出兵權(quán)，給后起之輩們讓權(quán)讓路，這如何能讓人甘心呢？要說七老八十騎不動馬，打不動仗，或許還有點道理，可是四十多歲出任州郡長官，甚至是中央朝廷命官的，比比皆是吧，就真的讓我們回家抱孫子了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授與官職，是要看才能的，也要看國家的通盤考慮，阿藩，你和希樂是有大才的，文治武功都是極為突出，國家也好，作為老兄弟的我也罷，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真的把你們棄之不用，討平妖賊之后，無論是戰(zhàn)后的恢復(fù)，需要治理一方，還是為將來的北伐作準(zhǔn)備，屯糧練兵，怎么可能離得開你們呢？你不要胡思亂想，讓沈田子打個先鋒，你就覺得我要用沈田子取代你，這個誤解，我不知道你是從何得來的？！”

劉藩沉聲道：“那你準(zhǔn)備讓阿壽和鐵牛交出軍團，辭掉官職，回到京城進那個什么政事堂，這總是事實吧，雖然這個命令你還沒下，但是已經(jīng)在這樣布局了，青州那邊阿壽已經(jīng)在做交割之事，你要否認(rèn)嗎？”

劉裕微微一笑：“阿壽和鐵牛是我最親密，跟我時間也最長的兄弟了，要按你剛才的想法，我收權(quán)奪軍，先從這些我最親密的兄弟做起，豈不是自斷一臂嗎？阿藩啊，你怎么不明白，這為官一任，是不可能終身制的，就算道規(guī)沒有受傷昏迷，在討平天師道之后，我也不可能再讓他留在荊州了，這個道理，你大哥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嗎？”

劉藩的眉頭微微一皺，說道：“擁兵割據(jù)，久而久之跟桓氏荊州一樣，成為獨立王國，這個道理，我們兄弟當(dāng)然明白，但是，寄奴哥你也要考慮如果文武分離，地方的稅收人力不能用來優(yōu)先供應(yīng)軍隊，然后駐軍不久就要調(diào)離，那同樣會讓本地的土豪們坐大，政令不得達于鄉(xiāng)村，大晉仍然無法集中足夠的人力，物力，軍力來確保一方的平安。”

“現(xiàn)在畢竟是亂世，只有強大的軍隊，才能震懾一方，只有在一地有一定的威名，才能讓當(dāng)?shù)氐暮缽妭兎猓蝗痪拖蟮胤焦僖粯樱瑸楣贁?shù)年，到時間就走，他哪有什么想要長期理政，把當(dāng)?shù)刂魏茫愀鞣N大型工程的想法呢？只要收受賄賂，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寄奴哥啊，現(xiàn)在可是天下大亂的時候，不是太平治世，當(dāng)幾年官，管幾年軍，到期就走的這套方式，行不通了，不能象桓家那樣把荊州變成自己的家產(chǎn)，但也不能到任幾年，啥事也不管，那會最后壞了你，壞了我們大家那平定天下，建功立業(yè)的大事的。”

孟懷玉點了點頭：“阿藩哥說的也有道理，單車刺史上任，是鎮(zhèn)不住當(dāng)?shù)睾缽姷模以谠ブ菸鞑浚辈恳伯?dāng)過幾個郡守，深知這點，寄奴哥你不想將領(lǐng)們擁兵自重，形成軍閥的想法，我完全理解，但另一方面，兵將之間的感情，士卒和自己的軍官，大哥們之間的袍澤之情，我們這么多年一直從軍，也是清楚的，不是說隨便換了一個人來帶兵，原來的將士們就能完全接受。”

劉裕平靜地說道：“指揮一支軍隊，一個軍團，不是只靠一個主將，更要靠多名副將，參軍，各軍的軍主，各旅的旅帥，直至每個隊的隊正，會用兵的人，即使是到了一支陌生的軍團中，也會很快靠自己的親兵，護衛(wèi)，部曲，來迅速地掌握好這支軍隊，這不是問題。”

言及當(dāng)年反桓事

說到這里，劉裕一指前方，沈田子所部的將士們，已經(jīng)爆發(fā)出了陣陣歡呼之聲，因為這時候，城頭的弓箭反擊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幾十部云梯，也架在了城墻之上，晉軍的將士們，開始爬城，而那部攻城槌，也是每一下的撞擊，都讓城門發(fā)出巨大的抖動之聲，甚至可以肉眼看到城門上的裂縫，越來越大，沈田子的吼叫聲，隔了一里都聽得清楚：“兄弟們，加把勁，沖城進去，殺徐道覆，殺徐道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