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搖了搖頭:“王爺,我軍的先頭部隊是中了秦人的埋伏,沒想到他們的箭這么多,這么快,現在我軍這三四百殘兵留在東岸,也不可能有所作為,王爺,請恕末將直言,現在收兵為上策,先鋒劉牢之部,現在銳氣已失,將士有畏敵之心,士氣不振,再戰也難有收獲,不值得為了三四百人,再白白地犧牲數千甚至上萬人的性命啊。”
司馬道子的臉色一沉:“謝將軍這說的是什么話?為了劉牢之開罪嗎?哼!孤雖然以前沒有直接指揮過戰事,但也好歹熟讀兵書,將者軍之膽的道理,孤還是知道的。他劉牢之乃是前軍主將,自己不勇敢地沖鋒陷陣,卻指揮著部下的將士過橋送死,這樣誰肯向前沖?孤就不信,要是劉牢之親自帶人沖鋒,會沖不過這二百步的浮橋!”
謝琰的嘴角勾了勾,說道:“王爺所言極是,末將所不及也!”心中卻暗自得意:劉牢之,你這蠻子不是能得很嗎,不是想搶這先鋒嗎?拿命去搶吧!連老子都不敢當這先鋒大將,你倒是當得心安理得,行,讓你有來無回!
司馬道子的主意即定,對著一邊的王國寶沉聲道:“王尚書,火速下令,派傳令兵前去,告訴劉牢之,孤就在后面看著他,若是他不親自帶隊沖鋒,提頭來見!還有,傳令謝玄,要他好好督戰,非有孤的旨意,不許退兵!”
劉牢之正在淝水邊,心急如焚地擂著鼓,眼著著又是三輪沖鋒,卻是一次比一次沖得淺,
生死時速浮橋突
秦方,高臺之上,毛當的臉上都堆滿了笑容,對著仍然神色平靜的苻融笑道:“苻將軍,真有你的,這投石車的位置設置得正好,打得過橋的晉軍是傷亡慘重啊,哈哈,只要再這樣轟個十幾輪,一定能把三座橋全打斷。”
苻融笑著擺了擺手,扭頭對一邊的傳令兵說道:“傳令,投石機一百部停止射擊,剩下十四部,只許零星發射,不許速射!”
毛當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奇道:“苻將軍,你這是做什么?要放晉軍過橋嗎?”
苻融微微一笑:“不錯,現在晉軍在東岸的兵已經快死光了,根本攻不起來,后續的部隊又不過來,我們怎么好擴大戰果呢?!現在我們裝著danyao不足,讓晉軍沖過來,最后是修好三座橋后沖過來,再來五六千人,我們也能殺得光!”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兇光:“我軍騎兵的長槊和馬刀,已經饑渴難耐了!”
劉穆之看著剛才如流星一般的敵軍飛石,變成了有氣無力,半天才飛過來一發,趁著這當口,晉軍的工匠們士氣大震,把左邊那道浮橋也重新接上了,西岸的晉軍發出陣陣歡呼,而三員大將領隊的三隊,六千名鐵甲戰士,也已經排好了六路縱隊,守在三路浮橋的前面,戰鼓已經擂起了兩通,劉牢之,檀憑之和向靖正在大聲地向士兵們發表著振奮人心的演講,只等再一通戰鼓,三路長蛇一般的晉軍,就將再次向著西岸發起沖擊。
孟昶興奮地說道:“劉參軍,你看,秦人的danyao已經不足了,他們的石頭也打完啦。這回該我們上了。還有,”他的手一指一百多部裝滿了石頭的大車,已經停在了運到淝水邊上的二百多部投石車的邊上,竺謙之的部下一千多人,這會兒正手忙腳亂地把一筐筐的石頭從車上卸下來,放到投石車的力臂之后。
孟昶笑道:“竺將軍不虛此行啊,桓伊將軍也很配合地給了石頭,這下我軍有了足夠的danyao,一定能砸死那些秦弓箭手。”
劉穆之的臉上表情仍然很嚴肅,他搖了搖頭:“只怕情況沒這么樂觀,秦軍剛才都在發石,這會兒突然停下來了,我想不是因為danyao打光,而是…………”說到這里,他收住了嘴,孟昶奇道:“劉參軍,會是什么?”
劉穆之心中暗嘆,這只怕是秦人誘我軍主力過河,再加以聚殲啊,但是現在司馬道子的死命令已經下達,無論是自己還是劉牢之,都是騎虎難下,無法回頭,只有硬沖一途了,也只有指望奇跡出現,劉牢之能硬是殺開一條血路,掩護后面的部隊沖過去,在部下傷亡殆盡之前,能撐到后面的部隊能踏過浮橋,投入戰斗,可即使是這樣的機率,也是極為緲芒的。
劉穆之心中苦悶,臉上卻擺出了一副笑容:“沒什么,是我一時胡思亂想,孟參軍,你好好睜大眼睛,看看我們的寄奴哥是如何大發神威的吧。”
第三通鼓開始響起,震得前線的每個將士的耳膜不停地響著,剛才還聽得清清楚楚的劉裕的喊叫聲,這時全然聽不到了,甚至有些人的耳朵開始流血,與之相應的,他們的xiong中的熱血也隨著沉重的鼓點,一片沸騰。
劉裕戴上了鐵面具,把手中的百煉宿鐵刀高高舉起,刀頭一次次被他舉向了天空,他的腳開始沉重地踏地,一下一下,都踩著鼓點,這種有節奏的吶喊,配合著晉軍將士們有節奏的以劍擊盾,以槊頓地,匯成一陣陣震天動地的喊殺之聲,在整個十里寬的南岸正面來回鼓蕩,共鳴!
劉裕大吼一聲:“沖啊!”他一轉身,在十幾個親兵護衛的簇擁和保護下,倒拖著長刀,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沖去,隨著他的動作,身后的兩千健兒,也邁著整齊的步伐,頂著盾,扛著槊,一路小跑地,再次踏上了那條通向未知的浮橋,三條晉軍的陣線,如同三條長龍,凌空騰起,帶著巨大的聲浪,卷向了已經尸橫遍野的東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