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看了一眼對面的行列,都是年輕的將校們在一起交頭結耳,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現在這些消息,我反而是知道得最晚的一個了。”
向彌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笑道:“那誰叫阿壽哥你昨天晚上喝酒大醉到天亮呢,你自己跟猛子喝那么多,那這些情報消息,總不會主動找上你啊。”
劉敬宣搖了搖頭:“我昨天想找寄奴喝酒的,結果他整夜在商議軍政之事,跟胖子和王皇后在一起,我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就只有跟猛子喝酒了。一醒來,就成了這樣。對了,鐵牛,這回受降,我看王皇后好像不太高興啊。不會出什么事吧。”
向彌輕輕地嘆了口氣:“寄奴哥要把蘭姐娶回家了,皇后她能高興嗎?”
婦孺列隊囚衣出
孫處的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鐵牛,別亂說話,當心給自己惹禍。”
向彌咬了咬牙,低聲道:“事實如此,咱們京八老弟兄私下間都連話都不敢說了嗎?而且我聽說昨天夜里皇后本來是要擺駕回建康的,連這個儀式都不參加了,御營的宿衛兵馬都連夜起來準備上路,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劉敬宣點了點頭:“我一大早起來就聽說這事,也是嚇了一跳,聽說,是后來胖子過去了一趟,才算勸住?”
孫處嘆了口氣:“畢竟國事為重。不過,想要王皇后有甚么好心情,就不用指望了。我們都得打起精神,據說,今天的儀式結束后,慕容鎮為將,會率領五千俱裝甲騎隨大軍南下,都是慕容氏十三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宗室貴族和各部首領,每個人帶三個親兵護衛。而慕容超和其后宮妃嬪,以及這些宗室貴族的家人,則是由王皇后帶領,回建康居住,而給他們賜居的宅
生死有命妙音定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在一陣突然響亮的號角聲中,伴隨著上千面的手鼓,瞬間齊響,而幾萬個嗓子,包括了男女老少,在齊聲地吟唱著“阿干之歌”,歌聲之中,兩千多身著囚衣的鮮卑老弱婦孺,已經在城門前站定,排成了一大群,而隨著這陣鼓角之聲,他們紛紛向著兩邊走去,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之中,劈開了一條道路,只有一人,沿著這條道路,緩步而前。
數十萬道目光,齊齊地投射在此人的身上,她的頭上編著十余條小辮,而頂部則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烏黑的秀發,如同飛瀑一般,垂于腦袋的四周,一道紫色的發帶,扎在額頂,盡顯英姿飚爽的氣質,白晳的皮膚,如同極地的冰雪一樣,而上面的五官極為立體,眉目如畫,即使只施淡妝,也是楚楚動人,尤其是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哀怨,更是我見猶憐,讓人心醉。
盡管慕容蘭跟周圍的人一樣,身著囚服,但是那天生的麗質,明人,與身邊那些黑瘦矮小,因為長期的饑餓而營養不良的那些個老弱婦孺們相比,幾乎就是仙女和凡人的區別。
向彌看得目瞪口呆,嘴張得大大的,幾乎說不出話,一如身邊的孫處,盡管和慕容蘭一起從軍多年,但她這樣身著女裝,以女兒家的裝扮出現,還是第一次,孫處喃喃地說道:“這,這真的是大嫂嗎,居然,居然如此傾國傾城?!”
劉敬宣倒是以前在南燕的時候就多次見過本色出場的慕容蘭,沒象他們這么驚訝,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歹你們也是將軍了,怎么跟個沒見過女人的土老包子一樣,難道今天第一次見慕容蘭嗎?”
向彌咽了一泡口水:“呃,這個,這個大嫂以前都是軍裝出現,沒想到會這么漂亮,難怪寄奴哥他…………”
劉敬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得向彌再也不敢說話了。只聽劉敬宣說道:“難怪你個頭,你這頭笨牛,也不想想,阿蘭這么漂亮,要是本色在軍營里走上兩圈,全營的將士怕是都跟你一樣,腿都要軟了,那還打個屁的仗,所以她每次都是要臉上抹點泥巴,再易個容,讓自己沒那么漂亮,懂嗎?”
向彌恍然大悟地點頭道:“啊呀,還是阿壽哥你懂的多啊,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啥寄奴哥到了草原就不回來啦,要換了我,看到蘭姐這真面目,打死我也不從草原回來了啊。”
劉敬宣沒好氣地踢了向彌一腳:“閉上你這牛嘴,就你也想著慕容蘭?那可是只有寄奴才配得上的,你再胡咧咧,當心我告訴你家荷花去。”
向彌連忙擺手道:“阿壽哥你可別誤會啊,我怎么可能對大嫂有那方面的想法呢,只不過,只不過今天第一次見她真面目出來,有點,有點那個吃驚罷了。哎,她現在一身囚服都如仙女一樣漂亮,那要是打扮起來,這天底下的男人,哪個受得了啊。咱們這十萬大軍征戰一年,就算只是沖著看她一眼,也沒白來這一回哪。”
劉敬宣輕輕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上首的帥臺之上,王妙音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冪離之后,也看不清楚臉色,他喃喃道:“論容貌,王皇后也不遜色于慕容蘭,這天下的絕色美女,可都歸了寄奴,這小子真的是桃花運來了,擋也擋不住啊。”
向彌“嘿嘿”一笑:“那是寄奴哥有本事,才會有美人喜歡,不過阿壽哥你也不差啊,家里美妻嬌妾都有,比我們這些只能找找鄉下女人的,可是強多了。”
劉敬宣搖了搖頭:“好了,別總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多盯著點慕容鎮他們,少看美女,別忘了我們今天來是干甚么的,儀式沒結束,黑袍沒死,危險就沒結束,別看女人腿軟了,到時候斧頭都拿不動。”
向彌和孫處的臉色同時微微一變,馬上肅容道:“阿壽哥教訓的是,我等自當打起精神,好好護衛。”
帥臺之上,劉穆之輕輕地搖了搖頭,對劉裕說道:“今天慕容蘭算是露出本來妝容了,十萬將士,都因為她的絕色容顏,走不動路了。妙音哪,你不應該戴這冪離的。”
王妙音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今天是劉大帥的好日子,迎回尊夫人,收降偽燕國,事業家庭雙喜臨門,所有人想看的是慕容蘭的絕色容顏,我這個大晉皇后又有誰想看?”
劉裕嘆了口氣:“妙音,別這樣,今天可不是什么婚禮,而只是個儀式,還需要你這個大晉皇后去宣布赦免這些鮮卑人呢。”
王妙音的眼中眼波流轉,投向了劉裕:“要是我不赦免,而是宣布把這些人,包括慕容蘭全給殺了呢?”
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轉而恢復如常:“你是皇后,代表著大晉皇帝,你有權作任何決定,妙音,現在我把他們的命運,也把兩國的命運都放在你手上,我相信你一定會作出最合適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