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后方的弩手們,這會兒卻已經只剩下不了到二十人,多數人身手有傷,幾乎每個還能站立的人,手上拿的已經不再是弩,而是臨時從地上撿到的馬槊,這是讓他們今天能存活下來的最重要原因。
胡老六嘆了口氣:“你的兄弟,折了大半,現在還活著的,也就二十個左右,阿福兄弟,你就算自己不要命,想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也不要拿他們的性命來拼。”
張志咬了咬牙,抓住了地上的那根馬槊,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鐵哨子,放進嘴里,用力吹出一長兩短的哨聲,重復三遍,周圍兩三百步的距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少弩手們驚喜地看到了張志的身形,叫著“阿福哥”,就從四周奔了過來,很快,都集中在張志的身邊了。
每奔過來一個人,張志在呼喚他們名字的時候,都會輕輕地數一個數字:“王二牛,一;林不害,二…………”
當張志數到最后一個一瘸一拐,被兩個戰友攙扶著,才艱難地走到面前的軍士時,他看著那三張遍是汗水,卻寫滿了興奮的臉:“李秋平,王鐵,沈國斌,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這三人的臉色變得憂傷,中間瘸腿的李秋平的聲音帶著哭腔:“阿福哥,我們,我們這一百多個兄弟,只剩下二十四人了嗎?”
張志咬著嘴唇,用力地點著頭,這會兒的功夫,他腿上的傷口,已經給最先到達的幾個部下撕下戰袍,扎緊止血了,他的目光堅毅,從一張張悲憤莫名的臉上掃過:“不錯,一百一十七個兄弟一起上車出擊,現在只剩下了二十四個,也就是說,八十三個兄弟,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你們說,是誰殺的我們兄弟?”
王鐵是個黑瘦的小個子,咬著牙,一指對面的燕軍甲騎,厲聲道:“就是他們,就是這些胡狗干的!”
眾將士們的眼中,幾乎都在冒著火,他們齊齊地看著那些燕軍甲騎,手中的拳頭握得緊緊地,拿的兵兵器全都直指敵騎,一字一頓地齊聲道:“滅胡,滅胡,滅胡!”
傷兵修車戰士前
這些聲音,是用血淚從xiong腔中吼出來的,代表著這些戰士們此刻的想法。無人在乎自己的性命,即使是劫后余生,但是面對著同袍們在自己面前的陣亡,幸存下來的人們,除了報仇,已經不作他想,這從他們整齊的怒吼聲,就能聽得出來。
張志點了點頭:“我等的任務,是隨戰車部隊,逼敵騎回城,現在一個交手回合下來,敵騎暫退,雖然沒把他們逼回城里,但我等也算完成了戰斗任務,面對橫掃天下的燕國俱裝甲騎,你們都是英雄!”
“現在,大家都是九死一生活下來的,我不能勉強你們繼續作戰,如果想繼續戰斗,給兄弟們報仇的,向前一步,如果累了傷了,我現在就允許你們撤離,你們個個都是好樣的,職責已盡,而報仇這件事,與軍令無關!”
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向前一步,沒有一個留在原地的,更沒有一個后退的,一個軍士高聲道:“阿福哥,不用說了,我跟劉桃子是一起出來當兵的,現在他死了,我不為他報仇,殺盡這些俱裝甲騎,那就帶著我的尸體跟他一起回鄉吧。”
“就是,我也要為我三弟李鐵牛報仇,不然還算是親兄弟嗎?”
“阿福哥,打吧,我不怕死,這時候臨陣而退,我一輩子都心不安的!”
“阿福哥,我們北府軍只流血,不流淚,這么多兄弟都沒了,我們這些人又豈會惜命?要么勝利,要么死亡,這才是我們北府男兒!”
胡老六坐在馬上,跟他身邊的數十騎一起看著這一切,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真不愧是咱們老北府出來的,個個都是好樣的,有這樣的兄弟,能一起戰斗,一起流血,一起去死,這輩子也沒遺憾了。好吧,阿福兄弟,我不會再勸你退了,不過,有不怕死的精神是很好的,但還是不要白白送死,現在戰車回來了,你們還是回車上戰斗的好。”
張志轉眼四顧,還剩下的六七輛戰車上,無論是御手還是車上的戟士,已經人人帶傷,個個浴血,剛才這些戰車兵們強行在敵陣中殺進殺出,又沒有車上的弩手遠程狙敵,反過來給敵軍的箭枝射中了不少,這一個回合下來,已經非常疲憊了,就連那些戰馬,也是原地低頭刨地,汗出如漿。
張志搖了搖頭:“不行,戰車的兄弟們剛才消耗太大,這會兒沖不動了,我們上戰車沒有太大的作用,而且…………”
他說到這里,一指二十多步外的一輛戰車的車軸,只見這車的兩條輪輻已經斷裂,整個車軸都變得極不穩定,行駛的時候顛來震去,看起來隨時都要散架的模樣。
眾人臉色一變,也看向了其他的戰車,只見這些車身和車輪多數如此,個個都是傷痕累累,跟車上的戰士們一樣,顯然,剛才這些戰車給上百敵騎圍攻,就算沒有給擊毀,也是瀕臨散架了。
張志沉聲道:“車營
請將不如激將法
胡老六用力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后方,三面黃旗,仍然立在朱齡石所在的那輛戰車之后,這輛孤零零的戰車,就在他們身后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幾乎已經沒有任何軍士還在護衛,顯然,朱齡石作為主將,也已經派光了他身邊的將士,再要派援軍,只有自己上了。
胡老六咬了咬牙:“三面黃旗,就是不退,阿福兄弟,你說得不錯,這也是將軍們對我們的要求,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擋住敵軍的最后一次沖擊,后續的援兵馬上就到,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盡一切努力,擋住燕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