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固城南,帥臺之上。
鼓聲城天,殺聲動地,這帥臺之前的幾百面大鼓,以及列陣于帥臺前后,上萬將士們的齊聲吶喊,讓帥臺之上每個人的耳邊都是鳴聲不已,甚至,有些文吏的耳孔之中,都在微微地滲血,但每個人都顧不上這些,所有的人,各司其職,即使是那些書寫戰報的小吏們,也都是奮筆疾書,以手中的筆墨,紀錄下這場驚心動魄大戰的經過,每個都清楚,今天他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會永載史冊,成為不朽的傳說。
王仲德狠狠地一拳擊中了掌心,大聲道:“好,太好了,鐵牛他們終于攻進城門了。這個臨陣撒尿的辦法,還真他娘的管用哪,我們派去的水車還在路上,就把那些該死的鐵汁給變成生鐵啦。”
劉鐘微微一笑:“大概是鐵牛哥想起了大帥當年洛陽城頭,迎風尿敵的那個豪俠之舉吧,只不過當年是為了羞辱攻城的西燕軍,今天,二十年過去了,我們卻是用來破壞南燕軍的防守!”
劉裕點了點頭:“是我開始疏忽了,還忘了敵軍有鐵汁這樣的殘酷武器,早知道應該給他們多配點水過去,不過現在鐵牛他們總算抓住了機會。”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看著三十多部重新搭上了城墻的云梯,以及梯上開始爬墻的甲士,嘆道:“這次城門已經突破,燕軍不太可能再在城頭布置重兵了,只要能登上城頭,控制住城樓這段,那我們的弓箭手,就可以居高臨下地用弓箭來支援城門處的戰斗了。”
他的話音未落,王妙音突然驚呼道:“不好,夾壁墻洞,又來了!”
只見二十多塊城磚脫落,墻上又現出了一個黑洞洞的口子,只是這個口子剛一出現,就是一陣飛矢鉆了進去,這些飛矢的箭桿之上,都綁著一個個的小布囊,而沿著飛行的軌跡,可以看到黃白相間的粉末在空中飛灑,到處都是。
夾壁墻內,頓時騰起了沖天的火焰,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在洞內回蕩著,而從這里,可以看得清楚,一口大鐵鍋就這樣在夾壁墻中翻了過來,鐵汁就在墻內橫流,硝石與硫黃引發的火焰,頓時就讓那墻中推鍋的十余名燕軍,變成了燃燒的人體火炬,并很快在鐵汁之中化為烏有。
劉穆之微笑著捻著胡子:“很好,赤特他們做的真不錯,這回只要夾壁墻出現,就用火箭與硫黃包攻之,敵軍的這些殺器,最終只能反噬自己!”
而前方攻城的將士們,一邊爬著云梯,一邊在經過墻上的那些黑糊糊的夾壁墻洞時,也順手把早就備好的草束,硫黃包,火油罐等扔了幸運,后方來自于神箭手們的火箭,如同飛鳥入林一般,直向這些空洞之中鉆,幾乎每個夾壁墻中,都如同燒陶的窯洞也似,騰著火焰,冒著黃白相見的毒煙,任何活人,或者是金湯,鐵汁,鐵球之類的守城兵器,都不可能再從這些該死的洞里鉆出來了。
劉裕的目光,轉向了鬼墻的方向,平靜地說道:“我所在意的,還是這里。”
地獄之火焚鬼城
廣固,南城,鬼墻。
城外百步左右,王鎮惡的身上披著shi牛皮,整個人都灰頭土面的,一如他身邊的數百名將士,所有的人,在這次向著黑色妖火沖擊之前,都是直接用沙土淋滿了全身,因為,劉穆之通過王鎮惡的嘴告訴了所有人,只有這些嗆人的泥土沙子,才是防止自己被黑火焚身的最大法寶,與命相比,狼狽一點,真的也不算什么了。
段宏狠狠地把一個土囊扔進了十步之外的一個黑火燃燒著的人體殘骨,那具早已經四分五裂的殘骨,給這個土囊一壓,頓時就片片斷裂,成為一大片骨渣殘留物,碎得到處都是。
王鎮惡的聲音中透出幾分哽咽,喃喃道:“兄弟,對不住了,若有來生,我必結草銜環,做牛做馬,以償還我的罪。”
一邊的段宏打開了一個土囊的口子,抄起一大把灰土,向著前方的火堆就是一陣揚灑,一陣塵土伴隨著煙火味吹過,這幾處火堆,終于給沙土所掩蓋,連同下面的人骨一起,消失不見。
段宏咬著牙,眼中噙著淚:“王參軍,我知道,將士們想要的,是為我們能給他們報仇雪恨,攻克這面城墻,只有攻上去,殺盡那些害死他們的賊人,他們才能安寧。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再去作這無用的哀悼,招魂那是打完仗后的事,就算化身修羅,我也要把這城上城后的燕賊,全部變成死鬼,為兄弟們報仇!”
王鎮惡用力地點了點頭:“小段,你說得很好,這些兄弟們是因為我們的命令才死的,所以,我們要親自撲滅這些鬼火,踏過他們的尸體,為他們報仇!”
說到這里,他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正要回頭,段宏突然大叫一聲:“當心!”
王鎮惡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自己的右側傳來,段宏的一腳,飛踹在他的腰間,讓他橫著就向邊上跌出了五六步,而在他的身子剛剛飛出去的那一刻,一根無羽翎的暗箭,不偏不倚地就扎在剛才所站在地方,若不是給這樣踢飛出去,只怕這一箭,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