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笑了起來:“果然如此,只怕晉軍也是臨時知道這鬼墻之下的秘密,這會兒,正在以沖車為掩護,躲在沖車之下,佯裝攻擊城墻,實際在地下挖坑,想要用立木拆木的戰法,毀我城墻呢!”
慕容蘭幽幽地嘆了口氣:“難道他們不知道,當年四哥攻克廣固之后,還特地挖出了那個萬人大坑,把那些死者的尸骨運往他處好好安葬,然后派高僧超渡亡魂,更是重新打了地基,雖然不再是山體,但用了斷龍石為城基,直到地下三丈之處嗎?”
黑袍冷笑道:“做這些事的段氏部落族人,也就是段龕手下的幾萬降兵,事后全給坑殺在五龍口了,不就是防止走漏這套風聲嗎?至于這廣固城中的軍民,當年也是給驅離城池長達半年,半年后才遷回來,怎么會知道這鬼墻之下重新立基之事?”
“老四心思縝密,知道下次若有外敵攻打廣固,一定會在這里做文章,所以故布疑陣,就是要吸引敵軍來用這地攻之法呢。現在他們既然不用地道,而是臨時現挖,那我們就見招拆招,去殺傷這些密集陣形中的晉軍好了。而公孫五樓,就是去干這事的!”
無情總被多情誤
慕容蘭幽幽地嘆了口氣:“今天才打了半天多,就死了這么多人,流了這么多血,但愿這一戰之后,大燕和東晉,我們慕容氏和劉裕之間,再也不要有這樣的戰爭了,我之所以這回肯幫你,就是不想我們慕容氏的人,會跟當年的段氏部落和更早時的廣固軍民一樣,成為萬人坑中的枯骨。”
黑袍笑道:“怎么,你那以仁義而著稱的夫君,也會跟我們這些兇殘野蠻的胡人一樣,坑殺俘虜和百姓嗎?”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次的大戰,是你死我活,雙方的仇恨極深,不死不休,劉裕就算攻下廣固,也是傷亡慘重,部下一定會要求屠城泄憤,而且,他還要帶兵回去對戰天師道的大軍,不可能在這齊魯之地留下太多的兵力防守,換言之,他沒有看管這城中十余萬鮮卑軍民的兵力,也沒有供他們吃的糧食,所以,屠滅全城,是他唯一的選擇,這種事,就算他不做,那些南燕各地的漢人也會做的,畢竟,我們慕容氏是個永遠會復國的族群,有苻堅的前車之鑒,還會有人再敢收留我們嗎?”
慕容蘭沉聲道:“別說了,不用你教我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所以這一次,我幫你最后一次,打退晉軍之后,我們全族回遼東老家,再不問這中原之事,你既然可以什么萬年太平,消除我們的詛咒,從此我們就安心地在我們的故鄉生活,讓時間,來消除這些血仇吧。”
黑袍微微一笑:“那你得先打退你男人這回的拼命攻城才行,這時候,就不要考慮什么以前的舊情,無論是對劉裕,還是對劉裕手下的,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蘭看著那南城鬼墻的城頭,公孫五樓的手里拿著一塊令牌,在對圍過來的二十余名軍官模樣的人耳提面命,發號施令,而這些人則輕輕地點著頭,時不時地還看向城外兩眼,顯然,是公孫五樓的一些戰場判斷,讓他們信服了。
慕容蘭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既然決定為大燕最后戰這么一次,就不會再顧念舊情,說吧,什么時候讓我上?”
黑袍勾了勾嘴角:“別急,我們先看看我的好徒兒公孫五樓這回的表現,也許,他表現得好,你就不用親自上陣了呢。”
南城,鬼墻,城頭。
公孫五樓刺耳的聲音,伴隨著呼嘯的風聲,在附近十余步的城頭回蕩著:“你們這幫蠢貨,有沒有腦子的,人家上來三部沖車,就真的是攻擊城墻嗎?也不用你們的豬腦子去想想,要是攻擊城墻,你們現在還能站得那么穩嗎?”
他說著,只聽到百余步外的一段城墻那里,響起一陣“咚轟”之聲,而城頭明顯地晃了晃,即使隔了挺遠,也感覺到腳下有陣微微的晃動之聲,而那段城墻之上的軍士,一陣東倒西歪,就連架上城頭的兩部云梯,也是不推自倒,直接就倒向了后方。
一個黃發虬髯,四十歲上下的健壯大漢,身著鎖甲,明顯是個賀蘭部的高級軍官,沉聲道:“我們都忙著跟攻城的敵軍搏殺,哪顧得上這許多,天上在飛石頭,弓箭,城下的晉軍也是用沖車攻墻,能守在這里就不錯了,公孫大人,你如果來這里只是為了罵我們的,現在你可以離開了,我們很忙,還要回去戰斗。”
公孫五樓冷笑道:“賀蘭剛,別以為你是賀蘭盧的弟弟,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現在手里可是有國師親發的令牌,見牌如見國師,我不相信,在國師面前,你也這么放肆!”
賀蘭剛咬了咬牙:“如果是國師來此,斷然不會只會責罵部下,卻不去給我們什么守城良策的。他之前就告訴過我們,這城墻之下的地基,早已經重筑,晉軍就算挖地五尺,也不可能挖到城根兒。”
公孫五樓哈哈一笑:“說你們蠢材,還不服氣!國師給你們面子,我可不會慣著你們,因為你們這些賀蘭部的蠢才,好好說話沒用,只有罵才能罵醒!”
賀蘭剛的怒目圓睜,身邊的十余名軍官,更是咬牙切齒,有些人的手已經摸向了刀柄,公孫五樓一看情況有些不對,轉而自嘲性地干咳了兩聲,語氣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好了,軍情緊急,我也不多說些什么了,賀蘭剛,我就問你一句,這城下的晉軍如此密集,你就沒想想什么別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