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很快就打敗吞并了宇文部,段部,殺了他們的族長頭人,卻赦免了那些普通的族人,畢竟,他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既然首惡誅殺,那余者,就可以成為我們慕容部的人。”
“后來,我們的部落勢力越來越大,甚至因為中原動亂,有大量的漢人來投奔,不乏一些學識淵博的士族,他們教會了我們中原國家的這套,于是,我們慕容部就變成了大燕帝國,最后趁機入主中原,君臨天下。離龍城給圍攻,也就是不到十年的事,賀蘭大人,你們當時能想到我們給圍攻孤城的時候會有后來的這一天嗎?”
賀蘭盧笑了起來:“這怎么可能想得到?要不是后來拓跋硅創造了一個人回草原,十年時間建立起北魏帝國,又是讓我親歷了這個過程,我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當時在漠南草原上人人都在說,說你們慕容部有天神保佑,若非如此,怎么能做到這點呢?“
黑袍笑了起來:“那個傳言是當時我派人去散布的,既然勝利了,那就得把勝利的結果用到最大,二千破十萬,其實根本原因是我們無路可退,眾志成城,而龍城雖小卻是堅固,冬天的時候,滴水成冰,趙軍無法爬城,也無法用地穴,火攻之法。”
六親不認無情帝
賀蘭盧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再加上你們遼東那地方天寒地凍,就算是秋天也非常寒冷,石虎怎么會想到在這個時候出兵呢。”
黑袍冷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在中原,要等到夏熟收糧之后,才能大規模征兵出戰,畢竟要打千里之外的遼東,他們需要大量的漢人作為民夫,轉運糧草以供應十萬大軍的補給。別看我們守城時只有二千兵馬,但分散出去了很多游騎在外,四處襲擊趙軍的糧道,遲滯他們的攻勢,還分兵去襲擊過段氏的部落,逼段部落中途撤軍,所以,當石虎兵臨龍城之下時,已經是十一月的事了,表面上看是他們十幾萬大軍攻我兩千人的城池,但實際上,優勢已經在我一方。”
說到這里,黑袍的眼中光芒閃閃:“石虎本人身經百戰,其實對這些都很清楚,但他也知道這時候一退,那就再也無法在遼東控制我們慕容氏了,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指望通過宇文部這些部落的補給來渡過嚴冬,但在老天爺面前,這些來自中原和漠南的軍隊,根本無法抵御嚴寒,部隊在急劇地減員。”
“加上趙軍諸將這時候已經有了擁兵自重的想法,打起來都是保存實力,所以雙方此消彼漲,我們最后取得了勝利。但是對外,我們必須要說,這是祖先在保佑著我們,是上天助我大燕成就霸業,如果連遠在漠南的賀蘭部都相信,那更不用說遼東各部了。”
賀蘭盧長嘆一聲:“這是困在我心頭幾十年的一個謎團,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我算是真正地明白了。原來助你們打勝龍城之戰的,不是什么天意或者神力,完全是自己的兵法和算計哪。”
黑袍點了點頭:“今天的情況,恰似當年龍城之戰,表面上看,我軍被動,只剩這一座孤城,南燕四方的州郡,全部叛離,各地漢人,也加入了晉軍來攻打我們,連你和阿蘭都失去了信心,想著找后路了,但是,這一切其實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兵法上的強弱,是可以隨時轉化的,不是簡單地看兵力,糧草這些數字。”
賀蘭盧笑了起來:“可是這里不是龍城,現在也不是寒冬臘月,而是中原的春夏之際,晉軍的攻勢,可并沒有上天幫忙的阻擋,我們仍然面臨守不住城的困境!”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上次龍城之戰,石虎一直縮在大營,不親自上前,我們沒有擊殺他的機會,最后他退兵時,也是讓冉閔率軍殿后,阻擋了我們的幾次突擊,可這次不一樣,劉裕本來應該在知道后方被天師道起兵突襲的情況下,就應該退兵了,可是他卻不管不顧,最后仍然選擇強攻,那這場攻守城戰,會在今天,最多是明天就決出勝負,現在只是剛剛開始,我相信劉裕最后一定會親自上前攻城的,到那時候,就是我安排好殺招,取他性命的時候!”
“劉裕是整個東晉的靈魂和支柱,他對國家的重要,甚至超過了石虎這個趙國皇帝對后趙的重要,只要我們能在此戰中擊殺劉裕,那晉軍的這十萬大軍,連同齊魯各地依附晉軍的漢人豪強武裝,都會潰不成軍,要么成為我們的刀下之鬼,要么向我們投降,一如當年的龍城之戰,會成為我們慕容大燕,也包括你們賀蘭部再度君臨天下的逆轉之戰!”
賀蘭盧興奮地一記左拳擊中了右掌的掌心,兩眼都在放光:“若你真的能擊殺劉裕,這些都會成為現實,就象當時我們在臨朐時的慘敗一樣,可以讓晉軍嘗到那兵敗如山倒的滋味!”
黑袍舔了舔嘴唇,恨恨地說道:“晉軍,晉國,北府軍的主心骨,都是劉裕一人而已,將者軍之膽,他從軍以來,無數次地通過自己的身先士卒,激發了全軍的勇氣,但自從他成為北府主帥以來,那種以前沖在
毒煙遮天迎難上
賀蘭盧面無表情地看著如同一只黑色大鳥一樣,飛身下城,然后三兩下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黑袍,喃喃自語道:“還真是個六親不認,冷酷無情的家伙,慕容蘭啊慕容蘭,你真可憐,下輩子記得別碰到這樣的哥哥。”
他說著,搖了搖頭,自己也走進了前方的一個空的木廂,廂內操縱著鎖鏈的軍士睜大了眼睛:“賀蘭大人,你,你怎么要下城,這城頭…………”
賀蘭盧看著周圍的那十余部已經停在半城墻左右的高度,正扛著或者是搬著那些金湯鐵汁大鍋進入夾壁墻內的軍士們,嘴角輕輕地一勾:“帶我去地字丙號洞,要快!”
廣固,南城,晉軍帥臺。
劉裕穩坐帥位,平靜地看著那南城的城門那里,十余捆草束,正在有氣無力地燃燒著,滾滾的黃煙與濃霧,從這些干草束里冒出,彌漫在方圓幾百步內的城墻外側,把原來在城門附近來回奔跑,搬運沙袋的晉軍的身影,也完全掩蓋住了。就連城門百步外,單手擎旗而立的向彌,也變得身形模糊,若隱若現。
劉鐘喃喃地說道:“這他娘的是什么鬼煙啊,吊在城墻之上這么久了,都沒燒完哪,看樣子,里面還摻了不少硫黃呢。”
劉穆之淡然道:“這些草束里摻了不少shi狼糞,就是類似放狼煙的原理,因為有硫黃的作用,配合shi糞和內部打shi的柴草,會產生這種嗆人的硫黃毒煙,又不至于火勢太大,一下子燒光了這個草。此是古籍所載的shi煙之法,看來,黑袍這個老鬼又是用上了。”
劉裕嘆了口氣:“只是此物怕是數量不多,黑袍也只是在城門這一帶放出了十幾束這樣的硫黃毒煙束,別的地方都沒有用上,看來,他這些存貨也不多,得省著點用。”
劉穆之微微一笑:“shi狼糞和幾味控制燃燒速度的藥材取之不易,當然得省著點用,不過,黑袍這樣做,恐怕也是判斷出我們的主攻方向,不在城墻,而是在城門之上的城樓啊。”
劉裕勾了勾嘴角:“鐵牛應該是想佯攻城門,實際上是搭人梯或者是踩著沙包登上城去,這個想法很好,但可惜給黑袍識破了,現在,恐怕只有冒著毒煙硬上了。胖子,這種毒煙會讓人失去戰斗力嗎?”
劉穆之沉吟了一下,說道:“除了硫黃外,里面還會有一些別的藥材,根據配比的不同,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不過,如果速度足夠快,而且如果能以酒shi的布巾掩住口鼻的話,小半刻內,應該能不至于因為中毒而失去戰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