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鎮若有所思地說道:“城門五里外才有大片的林道,要設伏,應該會在那邊,除此之外,城外三到五里都是平原,北邊三里多處,是繞城的淄水,晉軍沒有營寨,也不設軍陣,這伏兵,起碼在城門外三里是沒有的。必在林地!”
黑袍點了點頭:“這就是了,你出城可不是為了逃向北方,而是為了繞城一周,然后從側翼橫沖晉軍攻城的部隊,我要你做的,是直接從西城方向繞出,然后攻打敵軍西城的攻城兵馬,明白嗎?”
慕容鎮笑了起來:“現在我手下的甲騎還有一萬左右,都已經按你的布置,在內城做好準備,隨時可以出動,只是要穿過城門,一萬人馬怕是要一個時辰,雖然三里內無敵軍出現,但要是出城時間太長,敵軍會發現我們的意圖,萬一林地的伏兵盡出,那給截斷的,就是我軍了。”
黑袍微微一笑:“這點我早就考慮過了,你去了北城,見到守將段天涯,他自然會告訴你如何在一刻鐘內全部出城的辦法,去吧。”
慕容鎮沉聲道:“那我們擊潰了城外攻城的晉軍,如何回城呢?”
黑袍淡然道:“晉軍若是崩潰,必會潰逃回長圍之內,你可以趁機追殺,驅趕其敗軍沖垮長圍和營寨,不過也不要追太遠,十里就夠了,晉軍如果一面部隊崩潰,那圍攻之勢已破,只能收兵回國,到時候,就是我們跟劉裕議和的時候了,阿蘭那里我自有辦法處理,晉軍中,恐怕有些人比我還更希望她死呢!”
慕容鎮轉身走下城樓,他的聲音順風而來:“黑袍,我信你最后一次,記住,這回我們是為大燕,為慕容氏而戰,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妖姬亦作兩手謀
黑袍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慕容鎮離去的身形,就在他下城的時候,一聲尖嘯的胡哨之聲從他的嘴里響起,而宮城那里,內城中的大量帳蓬,軍所之中,奔出了無數的鐵騎,與城外那些到處救火,人著鎖甲,馬卻往往沒有披甲的甲士們不同,這回出來的,可是如假包貨的俱裝甲騎,一如那臨朐之戰時出動的鐵甲死神一樣,甚至,每匹戰馬的邊上,都跟著一匹同樣披甲的副馬,上面馱著各種武器裝備,從箭囊到副武器的錘锏,一應俱全。
慕容鎮自己也跨上了一匹高頭大馬,這匹全身烏黑的駿馬,肌肉發達,骨架粗壯,非常配合慕容鎮那魁梧的身形,這名白須老將挺身上馬,抄起一桿身邊親衛們遞過的馬槊,高高舉起,大聲道:“甲騎兒郎們,你們出場的時間,到了!”
城內的甲騎們發出一陣陣的歡呼之聲,所有人都以一個頻率在齊聲有節奏地吼叫:“滅盡吳兒,滅盡吳兒,甲騎俱裝,天下無敵!”
慕容鎮哈哈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要的就是這股子氣勢,這守城半年來,你們都悶壞了吧,城外的百姓每天沒有吃的,大量地餓死,你們卻是在城里有白面饃饃,有牛羊肉吃,你們在吃這些的時候,看著那些城外餓死的族人,你們在想什么?”
所有甲騎們的眼中泛著淚光,振臂高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殺,殺,殺!”
慕容鎮大聲道:“很好,記住,現在城頭戰死的將士,之前城內餓死的族人,他們是為你們而死,他們用自己的性命,讓你們的人馬都保持著戰斗力,為的,就是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俱裝甲騎,是大燕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是我們慕容氏最后的支柱,平時要么不出,要出就是決勝之時,而現在,就是決勝的時候,全都聽清楚了,現在隨我去北城,聽我號令,殺出城去,把那些正在攻城的晉軍,全部踩死在我們的鐵蹄之下,為臨朐戰死的兄弟,為廣固城中餓死的族人,報仇!”
甲騎們齊聲吼道:“報仇,報仇,報仇!”
慕容鎮一拉馬疆,轉身而出,大叫道:“眾兒郎,隨我來,殺吳兒!”
一隊隊的甲騎俱裝,呼嘯著,打著各種呼哨,風馳電掣一般地通過了內城的城門,跟在慕容鎮的身后,如同一條條的長龍,沿著城中十余條馳道,沖向了北城,在南邊的這半個城內,是騎馬的甲士們如救火隊員一般,來回于各個城門,只有北邊的這個半城,幾乎街巷全部是空空蕩蕩的,只是這會兒的功夫,也瞬間給甲騎所填滿,與南城里一向,遍是沖天的煙塵!
黑袍的目光冷厲,盯著站在北城門口,與幾個兒子駐馬而立,對著馳出城門的騎兵們不停地加油鼓勁的慕容鎮,嘴角輕輕地勾了勾,在他的身邊,不知何時,身著宮裝,嫵媚絕色的賀蘭敏,懷里抱著一個嬰兒,這個嬰兒睡得正香,在這沖天的喊殺聲中,也有著自己的一方寧靜,看起來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黑袍也不扭頭看賀蘭敏,平靜地說道:“你是給這個叫義真的孩子服了什么藥,才讓他這樣安靜?”
賀蘭敏微微一笑:“不過小半顆的安神丹,沒辦法,這孩子一直在哭鬧不停,他娘又不在身邊,我又沒奶水喂他,也只好讓他先好好睡這一覺嘍。”
黑袍冷冷地說道:“你就不怕慕容蘭回來找你算帳?”
賀蘭敏笑道:“讓她的孩子好好睡上一覺,不去早早地經歷這人間的血腥與廝殺,她感謝我還來不及呢,為何會找我算帳?起碼,現在小義真很安全。”
黑袍轉過了頭,看著賀蘭敏:“你帶著這孩子來找我,是不是又想向我效忠,表達自己的忠誠呢?”
賀蘭敏搖了搖頭:“我可是一向對您忠誠得緊哪,雖然有時候我為了保命,為了我們賀蘭部會有些小心思,但可不象公孫五樓那樣,壞過你的事吧。更不象慕容蘭這樣,女生外向,為了男人而背叛神尊你。”
黑袍笑著搖了搖頭:“好了,賀蘭敏,到了現在,就不必跟我在這里虛情假義了吧,公孫五樓那是無能,慕容蘭更多的是給劉裕所引誘,而你,則從來沒有對我忠心過,咱們這么多年,名為師徒主仆,實際上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你在北魏的時候,自以為是地設計殺了拓跋珪,想讓你的兒子登上皇位,從此可以擺脫我的控制,你還敢說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