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手臂之上,已經倒下了兩具尸體,緊緊地壓著他的手,這兩具尸體上,已經插滿了箭桿,連同塔門那里,七八具尸體倒臥著,甚至那個持劍軍官的一只手,都給一箭射穿了手掌,直接盯在門板上,這會兒正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用另一只手,在拼命地試圖把這一箭給拔出,可是無論他怎么用力,這釘掌入板的一箭,卻是難以動得分毫!
侏儒射手冷笑著一箭射出,這一箭,直接從那持劍軍官的眉心射入,十步開外的距離,他的這一箭不差毫厘,這下,這個軍官的腦袋也給生生地釘到了墻上,兩只眼睛暴突出來,幾乎隨時都要掉出眼眶,真真是叫死不瞑目了。
鮮卑軍士們暴發出一陣喝彩之聲:“阿胡爾隊長射得好啊?!?/p>
“厲害,不愧是咱們賀蘭部的頭號箭手?!?/p>
這個名叫阿胡兒的侏儒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弓,看著對面的塔樓內部,已經幾乎沒有一個活人了,兩三個還沒有完全斷氣的軍士,還在血泊中微微地蠕動著,而塔樓之下,又是有幾十名全副武裝的晉軍在迅速地集結,一個軍官戴起了鐵盔,揮舞著戰刀,在高聲呼喝,而身邊的軍士們也在齊聲地呼應,看樣子,是準備進入攻城塔,發起新一輪的沖擊!
阿胡兒的眉頭微微一皺,舉起弓,二話不說,對著掛在塔梯之上的那個家伙一箭射去,這一下,直接從他的嘴里穿入,透顱而出,他的腦袋,一下子以一個非常怪異的姿勢,向后搭拉了下來,伴隨著頸骨斷裂的聲音,腦袋仿佛只剩下一層皮,還連在肩膀之上,本來還在亂踢亂蹬的雙腿,也終于癱軟了,若不是兩只胳膊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死抱著塔梯,又被上面的兩具尸體所壓著,只怕這尸體早就會落下來了。
一個鮮卑軍士扔掉了手中的大弓,轉而拾起了狼煙堆邊的大囊,對阿胡兒說道:“阿胡兒隊長,晉軍象是要再次從這該死的攻城塔進攻了,咱們是象上次一樣,放煙,然后引他們從塔梯上過來消滅嗎?”
阿胡兒的嘴角勾了勾,看著這會兒,三十余名晉軍已經鉆進了塔樓之中,沿著梯子,先后向頂層攀爬,而那個領頭軍官的鐵頭盔更是一馬當先地沖在最前面,在火光的照映之下,格外地顯眼。
阿胡兒冷冷地說道:“這樣打下去沒完了,賀蘭將軍說了,這戰殺敵再多也沒啥意義,打退他們的攻擊,摧毀他們的攻具,才是首要任務,既然他們這么想要上沖,想要先登立功,那咱們就給他們一個驚喜,兄弟們,扔料包!”
一聲虎吼聲從對面的塔樓之中傳來,鐵盔的反光閃閃,那名晉軍的鐵盔隊長,沖到了塔樓頂部,幾根羽箭馬上沖著他射去,卻只見這名鐵盔隊長揮舞著手中的盾牌,密不透風一般,這幾根箭雖然勢大力沉,但在此人的盾擊之下,卻是紛紛落地。
只聽這鐵盔隊長借著揮盾,沖到了腦袋給釘在樓板之上,死不瞑目的之前那個持劍軍官的身邊,哭道:“三弟,三弟,大哥來晚一步,你怎么就這樣去了??!”
他一邊哭,一邊用手抹向了自己三弟的眼睛,讓他終于可以合目,這會兒的功夫,五六個晉軍也跟著沖了進來,有盾的舞著盾,沒盾的干脆躲在滿屋的死尸身邊,豎起這些尸體,作為肉盾,抵擋著不停襲來的箭枝。
一個老兵模樣的人沖到了鐵盔隊長的身邊,大聲道:“老大,三哥的尸體搶到了,我們快撤吧,這里沒法直接攻啊?!?/p>
鐵盔隊長狂吼一聲:“要撤你撤,我要為老三報仇,有種的,跟我上!”
塔樓焚毀城亦摧
鐵盔隊長的話還沒說完,就只覺得一陣滾滾的熱浪,撲面而來,從盾牌的側面,他的余光可以掃見,這會兒對面的那些鮮卑軍士們,已經換上了火箭。
幾個正在彎弓的軍士們,順手把手中抄著的箭枝,從身后的那個燃燒著狼煙的火堆里劃過,讓箭頭騰起熊熊的火焰,他們的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把這些火箭指向了塔樓這里。
而十余個輔兵民夫,則興高彩烈地把手中的小罐,紛紛砸向了自己,顯然,這里面裝滿了硫黃,硝石,火油等引火之物,一如現在自己滿身都是的那些黃白交加的刺鼻玩意。
鐵盔隊長厲聲長嘯:“狗奴,爺爺跟你拼啦!”他索性把盾牌一扔,抽出背上背著的一把大刀,縱身一躍,就向著城頭跳去,這會兒他已經顧不上自己的生死了,哪怕能往前多跑一步,都是好的!
可是,他的瞳孔中,幾十枚火箭在迅速地放大,伴隨著弓弦響動的聲音,箭枝紛紛擊發,如同飛舞的流星一般,沖向了自己。全身上下沾滿了引燃之物的他,頓時給七八枝火箭正面擊中,這讓他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燒烤皮膚的那種焦臭味道,彌漫開來,而他的慘叫聲和怒吼聲仍然四周回蕩:“啊,啊,啊,疼死我也,狗奴,拿,拿命…………”
這個鐵盔隊長已經成為了一團巨大的火球,而他腳下的這兩丈多長,四尺多寬的塔梯,也成了一條烈焰滔滔的通道,遠遠看去,仿佛地獄的火橋,在他的身后,整個攻城塔都在燃燒,頂層的那十余名軍士全軍是火,在慘叫著,不少人紛紛從塔頂后面的空窗處跳出,還有些人在徒勞地原地打滾,想要熄滅身上的火苗,可是往往滾不了兩下,就翻轉不動,成為一具燃燒的焦尸了。
鐵盔隊長仍然向前撲騰著,甚至他手中的這把大刀,也在燃燒,連人帶刀地撲向城頭,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指望---就算是死,也要拉兩個墊背的!
那燕軍的侏儒隊長冷笑著扔下了手中的大弓,得意地說道:“想要同歸于盡,可沒這么容易!”
他一把抄起了放在腳邊的一根步槊,猛地向前一刺,只聽到“噗”地一聲,凌空跳向城垛,離城墻不到三尺的這個火人,給這一槊生生扎進了前心,就這樣在半空中,成為了一個人串,他的臉已經給燒得變了形,皮肉都在融化,但那幾乎隨時都能掉出來的眼珠子里,卻寫滿了仇恨與不甘。
火人的手里,大刀在無力地虛空比劃著,離他四尺多的地方,燕軍侏儒隊長的臉上,帶著殘忍的微笑與嘲諷的味道,手里抄著的長槊,還在輕輕地轉動著,他一邊攪動,一邊用漢語笑道:“就憑你,也想沖上廣固城墻?下輩子吧?!”
周圍的燕軍一陣放肆的大笑,火人本來已經慢慢地的停止了抽搐,突然,不知哪里來了一股力量,猛地一振,連帶著身上燃燒著的火焰也一陣暴漲,他發出了最后的怒吼:“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