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咬了咬牙:“所以,你還是堅持要守住廣固,哪怕在沒有任何外援和希望的情況下嗎?”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希望一直有,外援?我從沒有指望過。能打退劉裕的,永遠只有我們自己的雙手,而不是靠斗蓬,或者是后秦。小妹,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如果這次我戰死了,你可以全權處理城中之事,是戰是守,由你一人決斷,但是,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我還是會盡全力守住廣固,因為,我不想現在就把全族的幾十萬條性命,交給劉裕!”
說著,他轉身就跳下了城樓,如同一道巨大的黑影,掠過屋頂,慕容蘭輕輕地一聲嘆息,閉上了雙眼。
高臺點將護張綱
天明,一陣陣悠長的鼓角之聲,從長圍之后響起,長圍之上幾乎所有的柵門全部打開,一隊隊舉著大盾,木排的軍士,列隊而出,而緊跟在他們身后的,則是推著大車的民夫們,車上架著高大的木排,五到七名不等的弓弩手,站在木排之后,全副武裝,身穿重鎧的戟士和槊手們,夾于大車兩邊而行,而圍頂上,則早就密布了成群結隊的弓箭手。
從長圍之后看,那方圓百里,包圍著廣固城的營地,則是營門大開,數不清的晉軍戰士,喊著口號,列著方陣,如一條條鋼鐵溪流一般,涌出長圍,在圍外的空地前,列成海洋一般的軍陣,大批的攻城器械,從投石車到攻城塔樓,則被民夫們推行著,緩緩地從長圍內向著圍外的戰場移動,顯然,
大石憂心敵騎出
四將和張綱都正色行禮,向靖和沈田子同時對著張綱咧嘴一笑:“張少監勿慌,我們會好好保護你的!”說著,兩個身高九尺,如人熊一般的巨漢就一左一右,象是夾著小雞一樣的帶著張綱下了臺,王鎮惡卻是早在他們兩人之前就奔下了帥臺,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輛四輪小車,由四個童子打扮的少年推著:“張少監,請上車!”
劉敬宣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他們走下了臺,回頭對劉裕說道:“年輕人們很有爭心啊,這次能成事!”
劉裕面色平靜,看著劉敬宣,正色道:“阿壽,一定要當心城中的突襲,前日里張綱巡城時就差點給黑袍誘進城中的弩機射程之內擊殺,這幾天他們又填平了外壕,想必也會有所動作,一會兒讓鎮惡把那四輪小車換上替身,千萬別讓張綱坐上面,不然目標太顯眼了?!?/p>
劉敬宣勾了勾嘴角:“難不成他們還敢出城一戰?一會兒弩石齊發,他們開始沒有出城列陣,這會兒更不可能出城反擊了吧?!?/p>
劉裕嘆了口氣:“阿壽,千萬不要大意,黑袍有多陰險,我們都知道,更何況他手上還有長生人,黑色妖水,甚至那個怪物飛蠱明月,都有可能直接出擊的,而且你也別忘了,臨朐之戰時燕軍可是又是有飛天孔明燈,又是有那種彈射木甲機關人,都是可以直接沖進我軍大陣的殺器呢?!?/p>
劉敬宣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放心,我絕不會輕敵的,這次我會帶著三千騎兵,寸步不離地護衛張綱,在他指導我軍的攻城器械摧毀廣固城防前,就算我死了,也得保證他活?!?/p>
劉裕微微一笑:“我要你們都好好活著,盯好張綱,黑袍若是再激他誘他,千萬不要讓他上前,必要的時候,先讓他退入長圍之內。若是敵軍以騎兵出城搶奪,你的鐵騎要
布幔張出防飛石
申宣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劉裕的目光掃過了在場的諸將臉龐,說道:“所以,大石頭擔心得有道理,這南燕各地,情況不明,郡守刺史們未必不能庇護南燕隱藏在外的軍隊,黑袍困守孤城,卻是既不投降也不講和,一定會指望外援,我們千萬不可大意。”
諸葛黎民沉聲道:“那大帥認為,敵軍的騎兵會從哪里殺來呢?我們可是建了長圍哪,他們難不成還可以…………”
說到這里,他突然雙眼一亮,失聲道:“哎呀,這北邊可是一直空著的,難不成…………”
朱齡石緊跟著說道:“就是如此,大帥為了圍三缺一,瓦解城中的斗志,一直留著北城那里,既不立營也不設圍,足有一條十里左右寬的通道,大道直向北方,如果我是黑袍,在城外有援軍的話,要殺進來,也是從北邊的這個口子殺入,然后可以急轉向西,橫沖我軍西城的攻擊部隊!”
劉裕點了點頭:“嗯,后秦剛剛派使者來威脅過我們,給我斥退了,但是北魏卻是有可能進來突襲,或者是那些明里投降我們,暗中卻是仍然效忠于黑袍的北邊和東邊的州郡,甚至是城中的鐵騎,也可能從北門殺出,然后繞城攻擊我軍攻城的部隊,這些都是需要防備的。南邊的妖賊就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黑袍敢于清空城外,主動填壕,那應該是做好了野戰的打算!”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嗚”的一陣巨響,上百塊西瓜大小的石頭,騰空而起,伴隨著投石車力臂的猛烈下落,狠狠地砸向了對面的城頭。
從帥臺的角度來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城樓或者是檣櫓被準確地命中,砸得東倒西歪,而下面隱藏著,蓋著帆布的弩機和投石車,也跟著顯示了出來,幾根斷裂的力臂呼嘯著落下了城墻,隨著這些飛石的攻擊,晉軍前方已經列好的陣型中,發出了陣陣歡呼之聲,王妙音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攻城,開始了!”
而城頭也顯然開始了反擊,很多不起眼的位置附近,比如看似破爛的城樓,歪斜倒塌的箭塔,甚至一些平平無奇的城墻上,都飛出了一塊塊的石頭,一根根的弩槍,直接射向了晉軍列于軍陣之前的那些投石機和弩車。
可是,這些投石機的附近,早就布好了一圈圈的木排,木排的正面涂抹著淤泥,一些火矢火弩擊中之后,很快就熄滅,而飛向這些投石車的飛石,則被這些木排所阻擋,排下的軍士們仍然在忙碌著搬運著石塊,完成一次次地擊發,幾乎不用擔心會給敵軍的飛石砸中自己。
諸葛長民感慨道:“看來這回,張綱還真的是把城頭的所有布置都交代了啊,連我們防御的木排,都能恰到好處地擋住敵軍飛石的來路,等于是我們在暗,敵軍的布置在明,跟上次攻城完全倒過來啊?!?/p>
諸葛黎民哈哈一笑:“奶奶的,這回讓狗娘養的也嘗嘗這種只能挨打,無法還手的痛苦,咱們這回有的是石頭和投石車,三部盯他一部砸,又知道位置,我看他怎么防守!”
話音未落,只見城頭突然伸出了很多長桿,而桿頭,則挑著幾丈長,三尺寬的布幔,就象是張開了一張張地粗布屏障一樣,頓時就布滿了城頭,而鋪天蓋地飛向城頭的晉軍飛石,給這些布幔所阻,打上的時候,如中敗革,一下子就能卸去了來勢,再也砸不到那些城頭的投石車與弩機了。
城頭的燕軍,發出了陣陣歡呼,剛才給砸得抬不起頭的軍士們,紛紛從城墻上直起了腰,有些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向晉軍這里怒吼著或者是叫罵著,炫耀武力,而更多的人則如同搬家的螞蟻一般,在城頭跑來跑去,搬運著石塊或者是弩槍,給一部部已經推出掩體的城頭機關,提供起射擊的danyao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