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828節(jié)（第2頁）

一個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時站在慕容蘭的身后，鬼面之后的雙眼，光芒閃閃，而黑袍那冷厲的聲音，在慕容蘭的耳邊回蕩著：“你以為自己是觀音菩薩嗎？剛生了孩子兩個月，就這樣不吃不喝，你這樣下去，連奶水都沒有，救了別人的孩子，卻可能餓死自己的，值得嗎？”

慕容蘭頭也不回，冷冷地說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嗎？城外尸橫遍野，城內(nèi)餓殍遍地，這么多人的性命，只為你那不切實際的萬年太平，人死光了，自然就太平了，是不是？”

黑袍輕輕地嘆了口氣：“阿蘭，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要跟我賭氣嗎？你也知道，這仗打得慘烈，晉軍在城下死了這么多人，就算劉裕，也不可能阻止他們的殺心了，要是讓他們攻進(jìn)城來，誰都別想活。”

慕容蘭吃力地站起了身，黑袍伸手想要去扶她，卻給她重重地甩開：“你若是還有點人性，就離開廣固吧，反正你有那個明月飛蠱，趁著夜里離開，沒人可以阻止得了你，只有你走了，我們才可能跟晉軍商量一個解決的方案！”

黑袍的臉色一變，收回了手，冷冷地說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向晉軍投降就能保全自己？實話告訴你，你這是白日做夢。比這更艱難的仗我也打過，想當(dāng)年在棘城，我們?nèi)剀姡墒谴蛲肆耸⒌氖畮兹f大軍，靠的就是人人報著必死的信念。”

慕容蘭咬了咬牙：“那是保衛(wèi)最后的家園，保衛(wèi)祖先世居之地，跟這次能一樣嗎？我們明明可以談和，卻非要為了你的野心撐到現(xiàn)在？你是在保護(hù)族人們嗎？他們每天都在成百上千地餓死，甚至成為同胞們的食物，看到這些情況，你于心何忍？！”

黑袍搖了搖頭，遞給了慕容蘭一個餅，說道：“拿著，吃吧。”

慕容蘭看著這個餅，眼中光芒閃閃，她本能地想要拒絕此物，但是，這一次，她卻是如此地難以堅持自己的想法，手在微微地發(fā)抖，顯示著她此時激烈的內(nèi)心斗爭。

黑袍微微一笑：“為了你的小義真，難道你不應(yīng)該先吃掉這個餅，好活下去嗎？難道對我的恨，超過了對你兒子的愛嗎？”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一把抓過這個餅，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一邊恨恨地說道：“你果然還藏了糧食，就是不肯拿出來分給全城的軍民。”

黑袍淡然道：“守城嘛，就是如此，糧食比金子還要寶貴，只能給有用的人。至于那些對戰(zhàn)斗無用的婦孺，是不值得去浪費這些糧食的，你對那個女兵和她的家人，是無用的憐憫。”

慕容蘭咬了咬牙，沉聲道：“我是人，不是你，我還有人性。能救活一個女人的全家，我不覺得這是無用的憐憫。”

黑袍搖了搖頭：“恰恰相反，你是害了她！”

他順手一指，慕容蘭一眼看過去，只聽到一聲慘叫之聲響過，城墻下三百步左右的街上，正端著木盤快步而走的詩里朵，被三兩道陰影突然撞上，只一下，就倒在了地上，木盤落地，那半個餅和一個芋頭落到了地上，沾滿了塵土，而襲擊了詩里瑪?shù)膸讉€人，一下子就如餓狗撲食一樣地?fù)淞松先ィ瑒偛胚€寂靜的街上，兩側(cè)的角落里一下子冒出了十余條黑影，沖著那些食物奔去，刀光劍影，伴隨著慘叫聲連連。

慕容蘭怒吼道：“混蛋，竟然當(dāng)街sharen搶食！”

圍城經(jīng)月人亦鬼

她一把抽出了背上的刀，就要跳下城頭，只聽到黑袍的聲音冷冷地在她身后響起：“你現(xiàn)在去了，就能救回那個女兵的命嗎？這城里現(xiàn)在每時每刻都有很多人能為了小半塊餅而sharen，你管得過來嗎？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慕容蘭，害死這個女兵全家的，正是你這無用的憐憫！”

慕容蘭的嘴唇在輕輕地哆嗦著，她轉(zhuǎn)過身，看著黑袍的眼中，盡是怒火：“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做？你明明有余糧存糧，為什么不拿出來分給全城百姓，是你讓他們從青州各地進(jìn)城避難的，為什么現(xiàn)在要把他們活活餓死而不去救？你不是說要救大燕嗎，要救族人嗎，要保子民嗎？你就是這樣保護(hù)的？”

黑袍淡然道：“眾生皆苦，凡人終有一死，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優(yōu)勝劣汰，我需要的是有戰(zhàn)斗力的男人們進(jìn)城，以補充兵力，而無用的婦孺和老人，于我何用？所以糧食只能分給能守城，能戰(zhàn)斗的人。這個女兵還有力氣，還能編入守城的軍隊中，前幾次起碼也能為你舉旗傳信，能搬運石塊擂木，所以給他守城軍士的口糧是應(yīng)該的，但她的婆婆和孩子，只是累贅和消耗，于守城毫無作用，自然分不到口糧，如果我要發(fā)慈悲，給這些非戰(zhàn)斗人員都發(fā)口糧，那半個月前城中就斷糧了。”

慕容蘭咬了咬牙：“你可以把婦孺都放出城，讓他們自謀活路，既然你不養(yǎng)他們，又要讓他們在城中活活餓死，這是何道理？”

黑袍哈哈一笑：“我的蘭公主，你是餓得腦子都不轉(zhuǎn)了嗎？這些老弱婦孺，可是守城軍士的家屬，就連這個詩麗瑪，都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你把他們放走了，等于把守城軍士的家屬送給敵軍做人質(zhì)，那到時候劉裕的兵押著他們在城下，不降就殺，你是想給身邊的軍士們綁送出城嗎？”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還是，你想干脆把我綁了送出去交給你男人？”

慕容蘭恨恨地說道：“我應(yīng)該殺了你，把你腦袋扔出城交給劉裕，這樣才能解脫一切的苦難！”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蘭公主，請你搞清楚情況，現(xiàn)在是你的男人如你所愿，帶著千軍萬馬在打你的國家，打你的族人，想滅了我們，從臨朐到廣固，死了這么多人，就看看這城下兩萬多北府軍的尸體，你覺得我們就算投降，他們會放過你，放過全城的軍民？就是劉裕也擋不住他的虎狼之師的復(fù)仇之心，一旦破城，必然是全城屠殺，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