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這聲吼叫,身后的劍士與槊手們,齊聲大吼,身著三十步外,擠成一團的燕軍甲騎,發起了決定性地沖鋒,吳地的劍手們,雙腿輪轉如飛,迅速地跳過了那人馬倒斃一地,掙扎在石灰與血水之中的甲騎間,幾個想要掙扎起身的騎士,剛剛撐起身子,就給鋒利的劍刃直接劃過了脖子,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就讓他的脖子傷口血流如注,重新倒回了地上,這下死得透透的。
段不落這會兒也沖過到了前面,正在聲嘶力竭地組織著進攻,他睜大了眼睛,吼道:“快,快給我沖,不能留在這里,后面就是陷阱,給擠下去死路一條,沖啊,沖啊!”
他的話音未落,卻只見沈田子等人已經越過了二十多步外,那些
過馬一刀扎心鋼
段不落的腦子里電光火石般地一閃,剛才這沈田子擲出石灰包的那一瞬間還歷歷在目,他馬上撤回了刺向沈田子的長槍,擋在了自己的面門前,任是那再厲害的暗器或者是包裹,也足以擋在離自己五尺之外。
只是這一瞬間的撤槍回擋下,沈田子的左手卻是從后腰露了出來,預料之中的石灰包沒有出現,抄在他手中的,卻是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不過兩尺多長,刀柄上系著一根精鋼鎖鏈,另一端纏在他的手腕之上,而刀刃閃著寒芒,看起來鋒刃無匹,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之下,頓時就亮瞎了段不落的眼睛。
段不落不自覺地眼睛上出現了盲點,十余步外的距離,什么也看不見了,他的腦子里一時空白,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他掏的是刀,不是石灰包?!
突然,段不落反應了過來,他猛地撤下了擋在自己面門上的長槍,想要重新卻搜索對方的身形,卻只感覺到一陣疾風從自己的身邊掠過,伴隨著一股濃烈的男人身上的汗味,鉆進了他的鼻子里,伴隨著一絲血腥的味道,接著,就是右腿以下,膝蓋的位置,一陣劇痛,而膝蓋以下,卻是什么感覺也沒有了。
段不落看向了自己的右側,不看還好,這一看,幾乎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只見自己的戰馬,從右側開始,給生生地以利刃劃開了一道兩尺多長的血口子,馬兒的內臟內腑,正流水般地從這個血口中涌出,而自己的右腿,齊膝以下,被這瘋狂的屠馬一刀,連同血口子一起跟自己的身子分了家,這會兒正倒垂在馬蹬上,搖搖晃晃,甚至,可以看到那里面的白色骨頭和紅色的血管,這一刀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段不落發出一聲慘嚎,跟戰馬臨死前的嘶叫聲,響到了一起,馬兒無力地向左倒卻,把斷腿的他,整個壓在了身上,段不落可以聽到自己的身子,被這幾百斤重的龐然大物壓倒,全身骨頭在重甲的壓迫之下,被壓斷時的那種可怕的摩擦之音,而他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內臟被這一壓之下,已經破碎了,整個鼻腔和嘴里都是苦苦的膽汁的味道,死,原來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這是他在這個世上
寧死不降真勇士
慕容廣的心中閃過一萬頭草泥馬,暗道:奶奶的,想不到我慕容廣征戰一生,殺敵無數,竟然,竟然會敗在這個地方,死在一個爛耳賊手上,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而他的腦子在轉,身子卻是在落下,這一箭不僅射穿了他的喉嚨,也給了正在坑邊的他最后一把推力,連同卡著他右手的那名護衛,連人帶馬,都落向了那個陷阱,在尖木樁狠狠地刺穿他身子的那一瞬間,慕容廣仿佛聽到無數人在大叫:“廣帥落坑陣亡,快逃命啊!”
這些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慕容廣很想掙扎著起身,但是卻只看到,一根血淋淋的尖木樁,從他的xiong口穿出,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靈魂開始慢慢地出竅,眼前也漸漸地黑了下來,在他閉上眼睛的一剎那,他腦子里最后閃現的一句話是:國師,為我報仇啊!
隨著慕容廣的落馬入坑,失去了主帥的甲騎俱裝,更加是亂作一團,陷阱前的幾百騎,有人還想向著越迫越近的晉軍發起最后的反擊,可是在這一會兒的功夫,晉軍的重裝槊手們也已經壓了上來,沈田子等吳地輕兵退入了陣內,跟站在一輛大車上的沈慶之開始談笑風生,而檀韶則指揮著兩千重裝槊手,列陣而前,幾百根五米以上長度的精鋼步槊,直向前伸,把百余騎想要上前搏戰的甲騎,再次逼退,更是有二十余騎給刺中了馬身馬腿,直接把馬上騎士甩得落地。
這回陣中不再有大錘力士奔出來補刀,五六根步槊,如毒龍一般,刺向了地上的騎士們,只是沒有去直接把他們的甲胄刺穿,而是扎到他們的腿下,腋下,然后齊一用力,就把這個連人帶甲加起來二百多斤的家伙,給抬了起來,用力一甩,直接飛出十余步,落到了那些血坑陷阱之中。
恐怖的叫聲以及木樁穿透人體的聲音,讓這些俱裝甲騎不再抱有任何的指望,他們奪路而逃,甚至顧不得周圍的同伴,四五條坑與坑之間的通道上,變成了這些騎士們你爭我奪,自相殘殺的地方,所有人都奮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把身邊的人推下,擠下周圍的坑里,只為自己能逃出生天,很快,這地上的十余個血坑,那些尖刺倒是看不到了,摔進去的一千多具尸體,把坑的底部填滿,再落進去的人,反而能留下一條性命了。
檀韶一揮手,讓重裝槊手們,在坑前二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前排的槊手一陣中氣十足的斷喝,大盾落下,三根以上的長槊從盾上及兩側伸出,足有千根之多,如同密集的刺猬陣一樣,足以斷了所有企圖從正面突破的騎兵的念想,而檀韶用鮮卑語大聲喝道:“南燕軍士聽好了,你們已經被包圍,無路可退,脫掉甲胄,扔掉武器,下馬投降,還可免死,若是再執迷不悟,企圖對抗大晉王師,那這些坑里的尸體,就是你們的下場!”
不少逃出生天,退到陣后的鮮卑甲騎,向著后方想逃跑,卻發現在身后面步左右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堵上了幾十輛首尾相連的大車,車上安著大盾,盾上架著強弩,幾百根長槊,從盾上伸出,一員全副武裝,英氣逼人的年輕將領,銀甲白纓,立于車上,手持著一張大弩,直指著還剩下的不到兩千騎,厲聲道:“我乃大晉將軍朱齡石,爾等已經給包圍了,前后進退失據,想打就來,不過,你們應該都知道,這是死路一條。放下武器,下馬投降,是你們唯一活下來的選擇!”
檀韶勾了勾嘴角,一揮手,四百多名弩手,也從盾陣后方直起了身,站在了同伴們的肩膀之上,這讓他們整個身子都探出了盾外,四百多張大弩,指向了這些燕軍,這個距離都是算得好好的,前后兩軍相距三百步左右,把這兩千左右的甲騎圍在當中,只要按下扳機,就會是一場屠殺,而這個距離,正好也不至于誤傷到自己人。
戰場中陷入了一陣死一樣的沉寂,可是棄兵卸甲的聲音,卻是沒有響起,一個甲騎副將突然揮舞起了手中的大弓,大聲道:“俱裝甲騎的勇士們,我們都是慕容氏的子孫,我們和其他人不同,大燕是慕容氏的大燕,我們作為大燕最精銳的戰士,久沐國恩,歷任陛下免我們的賦役,給我們最好的裝備,就是為了要我們為國征戰。”
“現在,我們中了晉人的奸計,廣帥戰死,但是我們這一仗還沒有輸,陛下和國師已經派了大軍跟進,一定能破了晉軍的,如果我們戰死,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子孫還會得到榮譽和撫恤,但要是我們投降當了叛徒,那我們的家人就會生生世世抬不起頭,永遠受到唾棄。慕容氏是天之驕子,只有斷頭的戰士,沒有投降的懦夫!不降!”
兩千個嗓子都在齊聲大吼:“不降,不降,不降!”
這個副將抽出了腰間的重劍,跳下了戰馬,大吼道:“這是死地,不利騎兵沖擊,今天,就是我們英勇戰死的時候,我們的子孫,我們的族人,會永遠地流傳我們今天壯烈戰死的傳說,祖先們會在天下迎接我們的回歸,沖啊!”
他說著,揮起這把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