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正色道:“是的,你是車騎將軍,跟他衛將軍平級,但可以在前方作戰,不用聽他的號令,他有這個頭銜,可以安心守護后方,其實你就算把他弄到豫州去,謝混和郗僧施作為他的朝中代理人,也會千方百計地搞事,但有孟昶在,不至于壞了前線大事。劉毅如果有了衛將軍的頭銜,就有名正言順地調集軍糧,支援北伐的權力,也是義務,如果到時候前線供應出了問題,或者是援軍不濟,那就是他的責任了。讓他有立功的機會,又讓他擔負起這個責任,不是壞事。”
劉裕微微一笑:“只是,這樣一來,要是劉婷云再繼續使壞怎么辦?你們這么放心把我的整個后背,都交給希樂嗎?”
劉穆之看著劉裕:“那你自己放不放心呢?”
劉裕沉吟了一陣,說道:“現在的希樂,應該還不至于象當年郗超那樣坑害數萬北伐將士,我真正有點擔心的,反而是謝混和郗僧施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為了保自己的家族權力,可是什么事也做得出來的。再說,前線的軍械糧草,足夠三到四個月,就算希樂后面斷絕對前線的援助,只要我們到時候能順利地進入魯南平原,擊退燕軍的反撲,那就可以取敵軍之糧,用青州之人力了。”
王妙音笑道:“你都不擔心了,那我們還怕什么,不過,若是慕容氏提前收割掉麥子,不留糧草給我軍,你怎么辦?”
劉裕搖了搖頭:“鮮卑丑類,一向是看重小利而難舍眼前,為了一點小小的面子都要來破壞和約,擄我百姓,又怎么可能放著眼看就要成熟收獲的麥子,不去收割呢?他們要是真的有這種覺悟,就會在大峴山一帶阻擊我們,不讓我軍進入魯南,一旦放我們進去,那就是妄想著靠著鐵騎,一戰把我軍全部擊潰,根本不會考慮堅壁清野的選擇,這是軍機,妙音勿慮。”
王妙音長舒了一口氣:“這軍國之事,我確實知之不多,你自己有把握就行,出發之前,你最好還是讓徐羨之在建康城多盯著點,至少,我和穆之不在的時候,不要讓黑袍或者是他的手下在這里壞了大事。”
劉裕正色道:“我能想到的他們最狠的一手,就是趁機劫持司馬德宗,然后下詔說我是逆賊,要討伐。但只要羨之輔佐司馬德文能看守好皇宮,這方面就沒有可能。”
劉穆之肅然道:“也不要掉以輕心,當年司馬曜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要是真的再來這么一手,讓形同廢人的司馬德宗突然死亡,然后司馬德文上位,說是你指使的,不是沒有可能啊。”
劉裕的眉頭一皺:“那有什么辦法可以防住這招?司馬曜當年是給那張夫人悶死的,但也是因為他好色貪酒,不要我們的保護,執意要張夫人侍寢,這才送了自己的命。如果妙音在司馬德文身邊,我當然不擔心,可是…………”
王妙音淡然道:“我走之前會處理好此事,我娘那里所有的暗衛,我都會安排進宮保護,斷不會讓司馬德宗有危險,司馬德文那里,有羨之盯著,我想,也不會輕易讓人去勾起這位王爺的野心。其實他們兄弟兩應該清楚,現在這種局面,對他們是最有利的,一個形同行尸走肉的皇帝在那位置上,會讓所有人放心,一旦司馬德宗換成了司馬德文,那恐怕新一輪的爭斗,又會開始了。”
劉裕點了點頭:“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次北伐,多方面的利益都要有所照顧到,司馬氏皇室也是如此,上次西征荊州,司馬休之和司馬榮期都湊過來想要立功,最后沒有得手,司馬休之也因為丟失江陵而被追責免官。這兩年來,司馬氏的宗室中人經常反叛,外界對于我有不臣之心,剪除司馬氏宗室的言論也有,這次北伐,我帶上司馬休之,他以前在南燕呆過,對那里的情況比較熟悉。給他個立功的機會,回來后論功行賞便是,也可以讓那些人沒話說。”
劉穆之笑了起來:“阿壽這次你肯定會帶上吧,對希樂作了這么多讓步,也是要讓他同意此事吧。”
劉裕嘆了口氣:“上次在南燕鬧出這么大事情,雅之死了,也跟南燕結下了大仇,這次的事情,也是上次的延續,我們大晉跟慕容氏的恩恩怨怨,延續幾十年,也終于要作個了斷。給所有有仇的人一個報仇的機會,是我應做的事。”
王妙音笑道:“可是劉敬宣現在手下可沒有一兵一卒啊,最多百余名家丁護衛,你真的確定他能幫你?”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哪怕只有阿壽一個人,我也會帶他去,這與他是不是能幫我無關,而是我一定要讓他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來!要不然,還談什么兄弟呢。”
劉穆之笑著點了點頭:“說得好啊,除了阿壽以外,作為泰山羊氏后代的羊穆之,也一定要帶上,建功立業的同時,能收回自己的祖宗郡望之所,快哉!”
霸業有繼需聯姻
劉裕微微一笑:“這是一定的,本身讓羊穆之鎮守彭城也是出于他家祖籍泰山,可以招故鄉舊人的考慮,去年跟希樂大吵一場后,我讓道憐出鎮彭城,讓羊穆之到吳國當內史,但這次北伐,是非要用羊穆之不可了,我那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次帶他去分點功勞,以后就找個閑差把他安置,也算對母親,對我劉家有個交代了。現在我的身邊親屬,能堪大用的,實在是不多啊。”
王妙音和劉穆之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裕哥哥,我們之前就提醒過你,要想成就大業,需要你早點在親族之中做準備,提拔有用之人,現在你劉家可用的是道規一人而已,本來懷肅也是一員難得的猛將,可惜英年早逝,他的兩個弟弟里,劉懷慎尚可一用,而劉懷敬和道憐一樣,愚昧暗弱,連出來做官都會坑害百姓,最好還是不要強行給他們富貴。對你對他們,對大晉的百姓都不好。”
劉裕咬了咬牙:“我可以把道憐收起來不用,但是懷敬,唉,你要知道他是怎么變得如此愚笨的,就是因為小時候姑母為了給我奶吃,而斷了懷敬的奶,改喂稀粥,他從小腦子就沒長好,才會如此。我富貴之后,給他一個郡守之類的做,只當是補償姑母了。”
劉穆之正色道:“寄奴,我必須還得勸你一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以前最是痛恨世家大族只是靠著前輩祖先的功勞,就讓大批沒有才能的子侄占據官位,凌虐民眾,不要活成自己曾經最痛恨的那種人,不然以后你的所有命令,都不會再有說服力。”
劉裕正色道:“你的話非常正確,我會牢記,以后就算給懷敬一個郡守當,也只是掛名,不讓他到任,地方上的政務,交給精明強干的官吏來處理便是。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實在連跟著混個軍功的能力也沒有,我也不會這樣安排。”
王妙音點了點頭:“你生母和養母那兩家里,你舅父趙倫之有吏才,也可以將兵,讓他擔任一郡太守或者是領個千的兵馬,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