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啊,咱們都是老實本分的鄉下人,這里是我們的祖居,是我們的家,你要在朝當官,暫時住京里也就罷了,可我這把老骨頭了,還要進京做什么,到了那里,又不能養雞,又不能紡布,你可叫我怎么活啊。”
劉裕微微一笑:“娘,您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不需要再靠做這些農活過活啦,都怪孩兒不孝,以前一直沒有讓你有享福的機會,可現在,孩兒應該讓您享享清福了,現在在京城中,按規制,我的官邸很大,有足夠的空間給您養雞,也有地給您種,有紡車給您織布。您想做什么,都可以?!?/p>
蕭文壽還是有些不情愿,張了張嘴:“那,那你爹的墳,還有我們老蕭家的墳,那可怎么辦呢?”
劉裕嘆了口氣:“娘啊,您的祖上是在蘭陵,在青州齊地,要說蕭家老祖宗,都在那里呢,至于我們劉家的祖先,可是在彭城,在綏輿里,后來去了長安,在關中落戶,又輾轉到了這里,雖說咱們漢人安土重遷,但也不能世世代代守著故土啊,總有離開的一天,只要把牌位帶上,時時祭祀,那我們的親人,就和我們一直在一起呢。”
蕭文壽的嘴角勾了勾:“大郎啊,你給我說實話,以前你也早早地在軍中建功,當了將軍,在建康城里有了官府,但你從來不提要我搬進京城的事,為什么這一次,非要我搬走呢,有什么原因嗎?”
劉裕點了點頭:“娘就是娘,孩兒從小到大,什么心思都瞞不過您。也罷,孩兒就跟您說實話吧。就是因為象樹根,玉成這樣的老兄弟,他們寧可回鄉種地,也不愿意進城,也不愿意有所改變,所以,我必須要帶起這個頭,我必須要
亂世鴛鴦再相逢
一聽到這話,劉裕的心中就是陣陣刺痛,一股巨大的悲涼浮上心頭,他長嘆一聲:“娘,別問了,我跟愛親,我跟阿蘭這是命,我們努力了,但還是沒有辦法改變,她終歸是南燕公主,要跟自己的族人在一起,而我,與生俱來就是要做漢人的英雄,收復失地。現在這樣,分居兩地,相見似勝不見,多情不如無情,也許,對我們是最好的結局?!?/p>
蕭文壽咬了咬牙:“她說過,從此愿意拋棄燕國公主的身份,成為臧愛親,作為你的妻子,相伴一生一世,我跟她一起生活這么多年,知道這孩子不是言而無信之人,為什么會這樣?!”
劉裕默然半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她說,是因為當年后燕有難,國破家亡,部眾族人星散,她必須回去保護自己的族人。所以才會扔下我和興弟,一個人離開。”
劉興弟的聲音在門外的院中響起:“不,不是這樣的,我娘一去不回,不就是因為爹爹你嗎?”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而蕭文壽則激動地說道:“我的興弟啊,你可回來了,快,快進屋里來!”
一個穿著布衣的婦人,掀簾而入,即使是幾乎不施粉黛,仍然難掩那清秀之色,可不正是劉裕的長女劉興弟?
劉興弟進來之后,對著劉裕欠身行了個禮,然后就上前對著蕭文壽下跪,磕起頭來:“興弟見過奶奶。”
蕭文壽的手都在發抖,起身扶起了劉興弟:“我的小興弟啊,你這一嫁人,都多久沒回來看奶奶了,你可知道,奶奶有多想你啊?!彼f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一直在眼眶里打著轉,而抓著劉興弟的手,不停地晃動著。
劉興弟也是一臉的幽怨之色,淚光閃閃,轉頭看向了劉裕:“讓娘一直回不來的,不就是爹爹你嗎?”
蕭文壽的臉色一變:“興弟,不要亂說話,你難得見到你爹一次,怎么可以…………”
劉興弟突然大聲道:“是,從小到大,我都難得見他一次,我的爹爹,是世上的大英雄,人人景仰的大將軍,是我們漢人的保護神,他所有的時間,生命,精力,都用在了他的大業之上,不僅把奶奶和我的這個女兒扔在一邊,也讓娘被迫離開,因為,娘知道,在這里,是無法阻止他去攻打自己的祖國!”
劉裕咬了咬牙:“興弟,你今天想說什么,都說出來吧,爹無愧于國家,無愧于大晉百姓,但對你們,虧欠太多,你無論想說什么,爹都不會責怪你的?!?/p>
劉興弟抽出了蕭文壽握著的手,轉身直面劉裕:“爹,這些話我以前一直沒跟你說,但現在女兒已經嫁為人婦,去了徐家,不知這輩子見你的機會還有多少,如果再不說,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說的機會了。女兒不怨你怪你這輩子沒見我見面,不怪你沒給女兒天倫之樂,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跟娘反目成仇,戰場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