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羨之冷冷地說道:“天下的大權,本就是歸于組織所有,我們要做的,是立下不世之功,然后堂堂正正地獲得大權,這點有問題嗎?”
陶淵明笑著擺了擺手:“沒有問題,京口建義的首功歸了劉裕,所以,平定荊州,追殺桓玄的大功,就一定要由你們二位來奪取。不然的話,就再也翻不了身啦。所以你們不僅自己前來,也拉上了何無忌,雖然他不是黑手黨的鎮守,但是他是京八三巨頭之一,這回如果讓他也建立大功,那何無忌就會倒向你這一邊,以后幫你一起壓制劉裕,此外,象你拉上郗僧施,謝混,褚秀之這些世家子弟,也是同樣的目的,對吧。”
劉毅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道:“這次西征,勝負并無太大的懸念,桓玄是喪家之犬,已經失了斗志,失敗只是時間問題,上次京口建義,多是北府兄弟建功,而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很少建立功勛,現在眼看家業不保,爵位無法承繼,所以紛紛拜托我,請求從軍出征,既然他們有這樣的愿望,也有一定的才能,那我自然要給他們這個機會。跟寄奴,我們是光明正大的各自建功,看誰更能給人富貴前程。”
陶淵明笑道:“但是恐怕白虎大人沒有算到桓振還有這樣的本事,居然能反攻江陵成功,把你到手的西征大勝給攪黃了。現在何無忌冒進失敗,你在這里敵情不明,進退兩難,這恐怕與你的初衷不符合吧。”
劉毅咬了咬牙:“那不過是桓振僥幸埋伏,偷取了一陣罷了,只要我們集中兵力,穩扎穩打,他最終還是要失敗的。畢竟,他現在連荊州的一州之力也沒有,自己又沒有名份,不過是挾持了陛下和瑯玡王罷了,如果不是顧及陛下的安危,這會兒我已經發兵攻打江陵了,他再也不可能取巧。”
陶淵明笑著搖了搖頭:“劉希樂啊劉希樂,你要真的有必勝的把握,還會來見我嗎?你讓何無忌當先鋒,不是想讓他立功,而是要用他來試出前方的危險罷了,無論何時,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戰后取得最大的功勞,這才是你一貫的行事風格啊。在我面前,還需要掩飾這點嗎?”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慚色,轉而冷笑道:“讓你說中了,那又如何?無忌雖然失利,但也試出了桓振真正的實力,不過也就一兩萬兵馬罷了,而且現在荊州各地勢力,不敢公開地去援助桓振,就連桓家多年舊部的魯宗之也站在我們這一邊,桓振的兵馬只會越打越少,而我這里會得到源源不斷的支援,我有的是時間在這里等。”
陶淵明輕輕地撫著自己的黑色長須,言語中透出一絲戲謔:“你試出了桓振的實力?你只試出了他至少有一萬五千兵馬的實力,是不是他的全部實力,你并不清楚,這陣子他有多少實力的增加,你也不知道,你在這里說你有的是時間等,但內心也害怕桓振因為戰勝之后的威名大盛,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投奔他,甚至你都不敢保證魯宗之是不是會一直忠于你們而不是轉投桓振。若非如此,你又怎么會急不可待地來見我呢?連軍議都不再進行了呢。”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之色:“陶淵明,你實在是很難讓人喜歡得起來,這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對我們的面子都好,我是一個不太喜歡讓太多人知道我真實一面的人,這點你應該清楚。”
陶淵明微微一笑:“既然是談判,就開誠布公,把對方想要的,自己想要的都說個清楚,這樣才顯得有誠意。白虎大人,你現在看似有優勢,但自己實在是沒有把握,最大的問題,就在于你沒有情報,不知敵軍底細,所以不敢貿然出動,你既害怕在這里坐失戰機,讓魯宗之給擊破,這樣就得單獨面對桓振,又害怕跟何無忌一樣中了埋伏輸光所有。只有當你了解了敵方所有的情況后,你才好作決定,這也是一個象你這樣的優秀統帥所為。”
徐羨之冷冷地說道:“看來陶公前來,就是向我們提供這個情報的,可我怎么知道你現在是站哪邊的呢?如果你是聯合桓振,想來黑我們,那我們不就是把全軍的身家性命,交到了敵人的手上?而且,我始終相信,桓振能拿下江陵,背后恐怕也少不了你的出手相助吧。桓振雖然是猛將,但絕不可能做到幾千人馬分散成潰軍混進江陵,靠明面上的幾十人翻盤。”
陶淵明笑著點了點頭:“朱雀大人還真不愧是多年的情報首腦,這種沒有任何證據的分析,也是如此地精準,不錯,這回讓桓振反攻江陵得手,就是我的策劃。不過,這不意味著我跟他真正的聯手。”
劉毅冷笑道:“只憑你這一條罪,我就可以殺你一百次了。陶淵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就算我可以為你隱瞞此事,難道桓振,還有你的其他同伙會一直為你守口如瓶?”
陶淵明微微一笑:“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地守口如瓶,這就是我來見二位的原因。”
劉毅的臉色一變:“你這話什么意思,幫著桓振他們奪取江陵,然后再要他們變成死人?你圖什么?!”
陶淵明淡然道:“圖功勞啊。如果我不助桓振反攻江陵成功,那迎回圣駕的大功就歸了王康產和王騰之,而我最好的結局就是重歸山林,那想出來取富貴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只有讓桓振得手一次,再助二位滅了桓振,我才能取得大功,出山當官,對不對?”
淵明開價救龍功
劉毅和徐羨之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劉毅看向了面帶微笑的陶淵明,沉聲道:“淵明,你的意思,就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立功的機會,不惜扶桓振反攻江陵?你是不是瘋了?!兵兇戰危,你區區一個書生,無一兵一卒,真的這么有自信能掌控一州之地,掌握十余萬將士的勝負,生死?”
陶淵明微微一笑:“我不一向就是這樣的人嗎?黑手黨的各位,不就是要以天下為棋,萬軍為子的這種xiong懷,來掌控天下嘛。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按我的計劃和掌控中來。”
劉毅嘆了口氣:“你要榮華富貴,直接來找我就是了,還怕我不會給你高官厚祿嗎?”
陶淵明哈哈一笑:“白虎大人啊,你怎么會忘了你們京八黨自己定下的規矩,無功不受祿啊。連建康城中的世家子弟們,也都要從軍建功,才能保住現有的爵位,更別說我一個從來不曾拋頭露面的山野隱士了。我以前可是在桓玄手下當過幕僚,光憑這點,能保命就算不錯,哪還能指望高官厚祿呢?只有立下大功,才能堂堂正正地取得官爵,加入大將的幕府啊。”
徐羨之突然冷笑道:“只怕陶先生要的可不是普通的幕府參軍吧,你的野心,是要當玩弄朝堂的權臣,名相,至少也是劉穆之或者是我這種級別的。而且,你怕是想入的幕府,也不是希樂這里的冠軍將軍幕府吧。”
劉毅的臉色微微一變,而陶淵明卻是輕輕地撫著長須,笑道:“果然,朱雀大人更了解我,不錯,我要去的,是劉裕的幕府,不好意思啊,白虎大人。”
劉毅雙眼圓睜,厲聲道:“陶淵明,你什么意思,公開跟我做對?”
陶淵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之色:“難道用兵如神的劉希樂,連兵法中的用間篇都不會了嗎?這可是有失水準啊。”
劉毅咬了咬牙:“用間得是用自己信得過的人,能自己控制住的間諜,可你陶淵明是嗎?這個世上有能控制你的人嗎?”
陶淵明笑道:“能控制我的人也許是沒有,但是能控制我的利益可是有啊。我不管怎么說,圖的是權勢富貴,這點就注定了我要站在世家高門,或者說是新興的世家一方,會和黑手黨成為朋友,就注定跟劉裕這種想要讓平民百姓翻身的理想主義者成為對頭,再說,我有這么多不能為人知的黑暗過往和把柄在你們的手上,又怎么可能真正成為劉裕的人呢?”
徐羨之冷冷地說道:“那可說不準,也許陶先生可以先下手為強,借寄奴的刀把我們都給殺了呢。”
陶淵明自信地搖了搖頭:“二位跟劉裕都是幾十年的交情,情同手足,就算劉裕跟白虎大人有競爭關系,可跟朱雀大人你卻沒有啥仇怨吧,就算他知道你是黑手黨一員,但你沒害他,他也不會對你怎么樣。我一個外人去跟他說你們的不是,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劉毅的神色稍緩:“那你去劉裕那里做什么,想要教會他你的那些陰暗招數?你可別忘了,劉裕身邊可是有個號稱再世諸葛的死胖子,你的這些伎倆,逃不過他的眼睛。再說,胖子早就對你有所察覺了,以前不是我們為你打掩護,只怕你早就給抓起來了。”
陶淵明微微一笑:“我到劉裕那里有我的目的,暫時還無法告知二位,但絕不會對你們有所損害。為了對二位給我創造一個立功機會的回報,我現在會告知你們,桓振一方的情報,甚至可以帶你們襲取江陵。怎么樣,這個回報,還算豐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