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備德點了點頭:“賠償的錢糧何時交割?”
劉裕回頭看了一眼穆陵關,說道:“三天之內,我的軍需官會把所有的物資分批放在關前,你可以派人來取。”
慕容備德笑道:“你這回也出動了不少人馬,這樣吧,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鮮卑人打仗你也知道,沒啥米麥,多是牛羊,我會給你一千頭牛,五千頭羊,也算是給你的弟兄們開個葷。”
劉裕笑了起來:“那就謝謝你了,以后我們兩國以這大峴山為界,結為兄弟之邦,互不侵犯。”
慕容備德點了點頭,轉身大步向后走去,他的聲音順風傳來:“我得早點回去了,回去晚了,怕是超兒會惹出什么事,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啊。”
他一邊說,一邊向前走,段暉等人迎上前來,正要行禮,突然,慕容備德的身形一個不穩,晃了晃,幾乎要摔倒在地,段暉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慕容備德,而慕容備德一陣劇烈的咳嗽,半天都直不起腰。
劉裕站在他的后面,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慕容備德連咳了三十多聲,才漸漸地平復下來,他站起身,甩開了段暉,自嘲道:“真的是老了啊,這才走幾步山路,吹點冷風,就成這樣了。唉。”
他一邊說,一邊走向了戰馬,跨了上去,身形動作仍然迅捷而矯健,剛才的疲態病態,一掃而空,一打馬,就向回奔去,他的聲音遠遠地順風傳來:“妹夫,記得你的承諾和誓言!”
看著這些遠去的鮮卑將士,丁旿站在劉裕的身邊,撓著腦袋:“寄奴哥,你真的是神了,你怎么就這么肯定,慕容備德會來,還會接受和議呢?”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因為,他國內潛伏的危機,遠遠大過面前的敵人,而留給他解決這些問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黑袍奸謀漸顯蹤
三天之后,廣固,偏殿。
偌大的宮殿之中,燭光搖曳,映著慕容備德那怒容滿面的臉,也把站在他對面,黑袍那長長的身形投射于地。慕容備德咬著牙,一動不動地盯著黑袍那面具孔洞露出的雙眼,沉聲道:“你給我說實話,劉敬宣謀反,真的是你挑唆的嗎?”
黑袍輕輕地嘆了口氣:“阿德,敵人那里說的話,你也相信?”
慕容備德沉聲道:“因為劉裕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他是一個光明磊落,言出如山的人,你自己最清楚這點。”
黑袍搖了搖頭:“那是曾經的劉裕,現在的他,大權在手,任何一個決定可能會關乎上百萬人的身家性命,到了這個位置,還光明磊落得起來嗎?你當初手中無權的時候,不也是一樣?”
慕容備德咬著牙:“就是因為我當初無憂無慮的時候太過信你,才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現在仔細想來,只怕我慕容氏的手足相殘,也有你的動作吧。”
黑袍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備德,久久,才嘆了口氣:“這是慕容家的上百年傳統,又與我何干?再說了,如果不是慕容家內亂,手足相殘,又哪輪得到你坐在現在的位置?!”
慕容備德喃喃地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總感覺到有一只無形的手,挑動著阿寶他們兄弟的爭斗,每次要捕捉到線索的時候,卻突然中斷,原來,原來是你在后面出手!我不明白,你這樣做究竟圖的是什么?!”
黑袍的眼中光芒閃閃,沉聲道:“阿德,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萬年太平計劃,要實現這個計劃,就得有所犧牲,就象我們在南邊的朋友,同樣也要搞得國破家亡,你也知道,這個叫劫數!”
慕容備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劫數?劫數只是天注定的,可你這卻是人為,這跟劫數有什么關系?搞亂大燕,弄得南北分裂,江山淪陷,這些跟萬年太平有什么關系?”
黑袍輕輕地嘆了口氣:“阿德,你現在還沒有進入到下個境界,這些事情,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
慕容備德咬著牙:“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太相信你不會害我,害大燕,害阿寶他們,才會弄成現在這樣。難道說你只要害了阿寶他們,才能讓我登上帝位?才能讓你的這個計劃順利進行?”
黑袍冷冷地說道:“不錯,非如此不可,這個道理你以后終會明白,只要掌握了可以運用天地之力的力量,區區的復國,又有何難?阿寶根本不是可以實現這個計劃的料,所以必須要把他鏟除,只有讓你在齊魯之地稱帝,與東晉接壤,才能進入下一步的計劃!”
慕容備德恨聲道:“夠了!我再也不會信你的鬼話了。現在我才明白過來,你找來阿超,不是為了刺激阿蘭,而是真的想要立一個完全聽你話,有野心去跟東晉開戰的人,我大燕河山淪喪,好不容易有齊魯這塊地盤,正是要休養生息的時候,你卻成天想要挑起大戰,還好我這次的大軍沒有真的和劉裕打起來,要不然戰事連綿,南燕和東晉打個血流千里,卻為了你這個什么萬年太平計劃作了嫁衣,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黑袍看著慕容德,嘆了口氣:“我不明白,你這次為何要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劉裕再能打,手上無兵,也只能干瞪眼。這次你師出有名,幾十萬大軍士氣高昂,拿下江北,不成問題,劉裕只能撤回西征部隊,防守廣陵乃至長江一線,到時候桓玄也能緩過氣來,至少可以牽制劉裕,你有江北之地,可以逐步蠶食淮南,一旦兩淮到手,那就立于不敗之地了。暫時的犧牲算得了什么?難道大燕的建立沒有犧牲?難道你這南燕的建立沒有流血?我不明白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婦人之仁了,是給慕容蘭洗了腦子嗎?”
慕容備德恨聲道:“這一切的災難都是你引起的,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大燕都不會滅亡,又哪需要我現在再去奪取兩淮?你費盡心機,讓我到這齊魯之地,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跟東晉靠到一起,可以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