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備德擺了擺手:“好了,不作這些口舌稱謂之爭,自古兵強馬壯方為天子,別說是朕,就算是那荊州的桓玄,也可以讓你晉朝皇帝禪讓,等朕拿下了建康,想必你就會對朕換個稱呼了吧。”
劉鐘正色道:“大王,我家鎮軍將軍說,天下雖是亂世,以力稱雄,但這尊卑名份,早有天道,非人力可以強行改變,就象那桓玄,可以逞一時奸謀,但終將會給心懷忠義的大晉子民所打倒,大王在亂世之中,保齊魯一方百姓平安,有功于社稷,有功于天下,慕容氏本世為晉臣,亂世之中雖有僭越,但苦果自嘗,大王是明理之人,不會不懂這一點。若是早早尊奉天子,這王候之位,列土封疆,又豈在話下呢?”
慕容備德哈哈一笑:“你這小將,年紀不大,口才倒是不錯,倒是有幾分象你家的劉鎮軍。不過,光靠耍嘴皮子,是得不了天下的,現在我們的大軍,你也看到了,你們自己有多少實力,你也清楚,劉裕就算再會打仗,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面對朕的百萬大軍,他拿什么來抵擋呢?”
劉鐘平靜地說道:“我家將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大晉的每一條山川河流,都是我們的雄兵,這一點,苻堅曾經不信,想試試,結果如何,大王最是清楚不過了吧。”
慕容超在一邊按捺不住,破口大罵道:“好個狂妄的使者,竟然拿那亡國廢物來比我父皇,我現在就斬了你,再去領兵滅了劉裕,我看你這山川河流能有何作為!”
慕容備德擺了擺手,阻止了本欲上前的慕容超:“好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是叫劉鐘是吧,我聽阿蘭說過你,不愧是北府軍中的后起之秀,不過,你祖籍就在齊地,當年前秦南下時,好像你家園被毀,還北上齊地投奔過你的伯父。怎么樣,有沒有興趣來朕這里,以你的才能,建功立業,榮華富貴,并不在話下。”
劉鐘搖了搖頭:“我是晉使,家人皆在晉國,不會背叛自己的祖國,鐘雖不才,出世之時曾立下誓言,此生會追隨天下最優秀的兵家。如果大王想要得到我,那起碼先要折服我家大帥,才有可能讓我改變想法。”
慕容備德笑道:“朕這就提兵南下,讓你改變想法。”
劉鐘笑道:“大王,我家大帥這次要我給您帶個口信,他現在就在大峴山北,穆陵關前恭候大駕,如果大王有興趣,可以前往一會。”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不少鮮卑軍將嚷道:“什么,劉裕居然敢來穆棱關?陛下,我去將他擒來!”
“陛下,不可大意,劉裕一定是設下了伏兵,想要害你!”
“父皇,讓我去會會這個劉裕,您不可孤身犯險。”
慕容備德死死地盯著劉鐘:“你家大帥,想學秦帝對楚懷王那個,來個關前劫盟?哼,朕的這幾十萬大軍可不是擺設,別忘了,他老婆還在朕的手中呢。”
劉鐘微微一笑:“來之前,我家大帥說過,,說大王是一世豪杰,當年慕容垂也敢孤身與大帥論及天下,這次涉及兩國大事,涉及幾十萬人,上百萬人的生死,此等大事,怎么能由部下來決定,所以,大帥相信,大王一定會親自前往的,如果大王有任何不測,南燕一定會傾國大軍來襲,其仇恨鋒銳不可當,大帥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又何曾使用過劫盟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呢?”
公孫五樓咬著牙:“陛下,不要中了此人的激將法,劉裕必然是早有準備,您這樣倉促前往,太危險了。”
慕容備德笑著看向了一邊的段暉:“段將軍,你怎么看?”
段暉猶豫了一下,說道:“穆陵關是大峴山北的天險,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但是想沖出來也不容易,如果真的是論及軍國大事,需要陛下作主,乾綱獨斷,可以車駕到關下,末將親自率精銳勇士在旁護駕,料那劉裕也無法傷及陛下,只要不進他的關城,末將就有信心護陛下周全。”
慕容超一跺腳:“段暉,若是那劉裕放箭傷害父皇,這個責任你擔當得起嗎?”
慕容備德擺了擺手:“好了,都不要再說了,如果朕連去穆陵關前一會劉裕的勇氣都沒有,又何必御駕親征呢?段將軍,你現在就去準備會面之事,半個時辰之后,我們出發。朕走之后,虎符由太子慕容超掌管,如果今天天黑以前朕不回來,那是戰是撤,皆由太子決定,諸將都要聽令行事。”
眾將齊聲應諾,劉鐘深一行揖:“大王氣度,果非常人,本使欽佩之至。”
慕容備德長身而走,大步而前:“走,前面引路,朕要去見見多年不曾謀面的好妹夫!”
穆陵關前雙龍會
穆陵關前,旌旗招展,山風瑟瑟。
這是一座夾在山道之間的雄關,兩側崖壁高千余米,寬約四十多米的峽谷之中,一道河水順峽而出,貫通南北,這正是峴水,大峴山之名,由此而來,山北的魯南和山南的淮北之地,千里農田,都靠這峴水灌溉,而這座連通著沂山等一系列山脈的大峴山,也成了揚州與青州天然的分界地,而這穆陵關,則是出入大峴山的門戶所在,稱之為那關中的潼關道,亦無不可。
劉裕大馬金刀地獨坐關前百步的地方,身后的關上,戰旗飄飄,持著矛槊,精甲在身,面當覆面的精兵銳士,足有上千人,布滿了整個城頭,卻無一人操著弓弩,在劉裕的身邊,熊羆一樣的丁旿,持著那足有八個旌球,象征著都督八州諸軍事的天下大權之節杖,站在劉裕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