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崇咬了咬牙:“恕末將多嘴,人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的,以前大燕統一,陛下是北方之主,各位王爺力量不足,自然沒有異心,但是現在大燕國難,陛下自己也無力鎮壓諸王,反倒要依靠,投奔他們,就難保他們的忠誠了,先帝還曾經要陛下傳位于慕容會呢,這小子不是照樣起了歹心嗎?范陽王現在擁有青州,兵強馬壯,又一定會象以前那樣忠誠嗎?”
慕容寶的嘴唇開始哆嗦:“那,那你說該怎么辦才好?”
余崇沉聲道:“龍城,是大燕的龍興之地,這里的部眾,對大燕還是忠心耿耿的,象蘭部落這樣的,現在還沒參與段速骨的叛亂,我以為,他們還是在觀望,或者是積累力量,段速骨那日破城之時,在城中到處sharen屠掠,這樣的人,絕不會取得龍城民眾的支持,只要陛下率軍返回,一定可以一呼百應,平叛成功的!”
慕容寶睜大了眼睛:“可是,現在朕哪來的軍隊?朕身邊只有你們幾個了,現在要回龍城,不是送死嗎?”
余崇笑了起來:“陛下不是派了長樂王和慕輿將軍去冀州一帶招兵買馬了嗎?現在魏軍退回了草原,河北一帶,他們只能控制只個大城,各地的鄉村,塢堡多是結寨自保,只要陛下的詔令一到,必然有很多忠義之士來援,而段速骨殘暴不仁,居然殺害了慕容農,這下他手里連可以推舉做傀儡的慕容氏成員都沒有了,只要陛下帶著大軍返回,一定會被他的手下誅殺的!”
慕容寶有點遲疑:“你真的覺得,回龍城要比去南燕靠譜嗎?”
余崇大聲道:“當然,龍城畢竟是慕容氏的龍興之地,是大燕的根本所在,如果放棄龍城,就再也沒有可以退的地方了。請陛下三思!”
慕容寶咬了咬牙,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大聲道:“傳朕旨意,中黃門令趙思,持朕旌節,出使青州,讓范陽王慕容德,速速派兵接應,這次不用攻取河北,直接回攻龍城。”
趙思面露喜色:“遵旨?!?/p>
慕容寶轉身對著余崇說道:“余將軍,現在朕身邊只有你這位忠臣良將相隨了,我們暫且留在這里,一方面收攏散兵義士,一方面等待長樂王和趙黃門的回信,如果天不亡我大燕,相信總會有轉機的。”
十天之后,南燕,廣固城,青陽宮。
慕容德一身將袍大鎧,坐于大殿的胡床之上,看著一身羊皮襖子,行商打扮的趙思,嘴角勾了勾:“趙黃門,咱們又見面了,陛下現在可好?”
趙思的眼中淚光閃閃,大聲道:“大王現在已經安定,錦衣玉食,卻可曾想過,陛下現在還在遼西苦寒之地,饑寒交迫,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站了起來:“你說什么?陛下怎么到了這般田地?”
趙思咬了咬牙:“家國不興,人心難測,陛下到了龍城之后,幾次遭遇叛亂,就連遼西王,最后都棄陛下而去,現在陛下身邊不過十余隨從,還要成天躲避叛賊和盜匪的追殺,大王,你是陛下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了!還請你早早發兵護駕!”
慕容德嘆了口氣,坐回了大椅:“趙黃門,不是孤不想救援陛下,實在是現在青州初定,各地叛亂不斷,我的軍隊,現在是分散各地,平定叛匪,安撫百姓,一時半會兒,難以集中啊。你看,你剛入城時,在菜市口看到要問斬的那個自稱太平皇帝的泰山賊王始,就是一路大股的叛賊啊。”
趙思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是我親眼所見,當時王始夫婦都被置于刑臺之上準備問斬,我還問他,他的父母何在,他說太上皇正在逃亡,太后不知所蹤,又問他兄弟何在,他說征東將軍戰死,征西將軍被俘斬,圍觀百姓皆大笑,連他老婆都看不過去了,說就是他這胡言亂語,異想天開,才有今天之禍。”
改名自立建南燕
慕容德點了點頭:“雖一婦人,也知道天命所在,只可惜受這賊人拖累,也得跟著送命了?!?/p>
趙思嘆道:“可這王始卻說,自古皇帝皆有天命,世上無不滅王朝,即使他只當了幾日皇帝,也可以名垂史冊了,又何憾之有?說完,就大笑著赴刑而死?!?/p>
慕容德的眉頭一皺:“此人真是死不悔改,跟慕容麟有的一拼。亂世之中,盡出這種心懷不軌之人!”
趙思大聲道:“那么請問大王,你是不是也想當這王始呢?!”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一邊的一個肌肉發達,全身盔甲的大將,正是驃騎將軍慕輿護,須發皆張,沉聲道:“趙思,你一個小小內侍,竟然敢對大王出言不遜,是不是不想活了?!”
趙思面不改色,尖細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著:“小人此番前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陛下現在落難,需要的是忠義之士相救,共討逆賊,大王擁強兵十萬,據整個齊魯之地,卻在這里見死不救,這種行為,跟王始這些無父無君的反賊,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