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410節(jié)（第3頁）

那個文士打扮的，正是劉毅的胞兄劉邁，其人甚有才名，不過因為身體條件一般，沒有加入過北府軍，前一陣桓玄與青龍討價還價時，特意要求劉邁到自己的軍府中當參軍，今天，也算是劉邁赴荊州上任前的一次聚會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毅等人才愿意跟出身荊州的楊佺期在一起觀看格斗，倒并非全為了曾經(jīng)在洛陽城并肩作戰(zhàn)的舊情。

劉邁微微一笑：“我倒是忘了，楊將軍以前可是跟著朱刺史的，在中原，可不在荊州。不過，現(xiàn)在朱刺史因為上次沒有保護好中原百姓，又私自授權(quán)劉裕北上，險些失了洛陽，事后被召回京城，中原之地由楊將軍暫時接管防務(wù)，嚴格來說，你確實不算是荊州的將領(lǐng)。”

向靖笑了起來：“可是現(xiàn)在中原之地已經(jīng)劃歸荊州刺史管轄了，楊將軍遲早也要歸之麾下，跟了殷刺史等于就跟了桓玄，沒什么區(qū)別呢。”

劉穆之搖了搖頭：“未必，最新的朝議，非但不把中原并入荊州之地，還要把南陽郡給劃出來，成立新的雍州，楊將軍，你這回沒去找殷刺史和桓郡相，而是跟我們這些北府軍在一起，恐怕也是得到風聲了吧。”

楊佺期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還是劉參軍看的準啊，不錯，我不僅早早地知道了這個消息，連新任的雍州刺史人選，都已經(jīng)跟我聯(lián)絡(luò)了。”

魏詠之睜大了眼睛，兔唇翻動著：“是誰？這可是公然地跟桓玄搶地盤啊，還從他身上挖了一大塊肉下來，他也能忍？”

劉毅微微一笑：“兔子，你的消息太落后了，早跟你說要多結(jié)交些士人，知道上面的動向，你一直不聽，現(xiàn)在就露怯了吧，其實這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新任的雍州刺史，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剛才驚了我們所有人的髯參軍郗超的堂弟，郗恢是也。”

劉穆之在周圍眾人的一片驚嘆聲中，目光投向了遠處看臺上的郗超：“我們的這位髯參軍，九歲時就有神童之名，給后來當了皇帝，當時身為大將的司馬昱征為府掾，后來十三歲時跟了桓溫，南征北戰(zhàn)，出謀劃策，可謂一代智囊，雖然因為郗家世代擁護皇權(quán)，而郗超曾多次謀劃助桓溫篡位之事，被其家族所厭惡，逐出了家門，可是現(xiàn)在看來，那不過是對外在演戲，以保全郗家而已，他們的關(guān)系，從來沒有斷過。”

孫處不服氣地說道：“都給趕出家門了，還怎么沒有斷關(guān)系呢？”

劉穆之嘆了口氣：“這就是這些高門世家的手段和厲害之處了，篡權(quán)奪位，是極大風險的謀逆之舉，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從龍建義之元勛，可要是失敗，那可是滅族大罪。郗家那是兩頭下注，表面上趕郗超出門，如果桓溫真的奪位成功，也不會對郗家怎么樣，最多郗超求個情就能過關(guān)。如果桓溫奪位失敗，那也只有郗超會給追究，不至于連累整個郗家。后來謝相公執(zhí)政，對郗超打壓的非常厲害，但也沒要了他的命，應(yīng)該也是考慮到了跟郗家多年的聯(lián)姻香火之情，加上郗超才能出眾，可稱國士，要真的就這樣殺了，也是國家的損失。”

劉毅冷笑道：“可是郗超表面上歸隱山林，甚至假死，可暗中仍然是操縱著時局，郗恢給閑置多年，卻在這個時候給放出來，絕對少不了他后面的推手，甚至，他肯在今天，在全天下人面前公開現(xiàn)身，說明這些年暗中幕后的操作，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只有這樣以一手之力玩轉(zhuǎn)天下的髯參軍，才敢如此與桓玄為敵。”

楊佺期笑道：“是啊，這髯參軍前一陣親臨我的駐地，跟我說了這些事情，還跟我說，朱序雖然給調(diào)回京城，但郗恢會是個更好的上司，朱序畢竟手中還有豫州兵馬，沒那么需要我們，而郗恢幾乎是單車上任，所有的兵馬，都要依賴于在中原的舊部。甚至，我可以去吸引關(guān)中，北方的那些因為戰(zhàn)亂而南下的流民，散兵，組建雍州部隊，退可保境自安，進可奪取天下，而不是為了桓家的一已之私，去打什么昌道內(nèi)戰(zhàn)。”

劉毅搖了搖頭：“楊將軍，恐怕你想的太樂觀了，這場皇權(quán)之爭的內(nèi)戰(zhàn)，是無法阻止的。這涉及大晉幾十年來世家權(quán)力分配的一次重新洗牌，非我們這些軍人所能阻止。”

楊佺期冷笑道：“事在人為，不過就算是內(nèi)戰(zhàn)，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荊州本來是朝廷的地盤，卻給桓氏趁機占有，已有幾十年，如果真的能通過一場內(nèi)戰(zhàn)，把荊州之地，三吳之地收歸朝廷，那才可能有北伐的真正良機。我楊氏的祖先墳地，都在北方胡虜手中，沒有一天不想著收復河山，這點與各位北府壯士是一樣的，到時候如果戰(zhàn)端一開，我們各自掃清各自區(qū)域里的那些禍國蛀蟲，豈非快事？”

劉毅笑著搖了搖頭，一指場中的劉裕：“楊將軍的豪氣值得尊敬，可是想的有些過于簡單了，真要打起來，我們也只是那些世家高門手中的刀，要受制于人的。最想阻止內(nèi)戰(zhàn)，收回世家權(quán)益的是那個人，你看看他的下場，就知道我們未來的結(jié)局，而這，也是我們現(xiàn)在在這里的原因！”

恐怖殺器從天來

場中的劉裕，靜靜地站著，四面八方看臺上的各種竊竊私語，從他的兩耳中直灌進去，也不知道能聽清楚多少。

郗超一臉陰沉地看著劉裕，突然開口道：“劉裕，你這樣挑撥世家跟圣上的關(guān)系，不就是想引發(fā)我們大晉內(nèi)亂，然后讓你的老婆趁虛而入嗎？說一千，道一萬，你跟慕容蘭的那些關(guān)系，永遠也洗不清的。”

劉裕平靜地搖了搖頭：“你跟慕容垂的關(guān)系，自己心知肚明，又何必在這里倒打一耙來誣陷我呢？既然你是死不懺悔，那就如你所言，親自下場跟我戰(zhàn)斗吧，就用我們手中的刀劍，來了結(jié)我們一切的恩怨。”

郗超微微一笑：“劉裕，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對自己有著過高的評價，以為靠著自己的那點蠻力，真的可以包打天下，這一回，你孤立無援，你的北府兄弟也不能再出手幫你，你以為你靠點草藥治好了自己，就真的可以逃過這一場了嗎？哼，告訴你吧，我今天就是來收拾你的。”

劉裕笑道：“很好，郗長史，你可別光說不練。嘴上吹得震天介，下了場卻過不了兩個回合，今天，在這里，萬人注視，你的一切陰謀詭計都無法再用，你說我自視過高，可我為啥覺得這話形容你更合適呢？是誰給了你勇氣，讓你相信自己能在比武場中面對我劉裕的時候，可以全身而退？”

郗超哈哈一笑：“馬上你就會知道我的自信何來了。”

他轉(zhuǎn)頭對著司馬曜行了個禮：“陛下，此賊猖獗之極，今天老臣一定要親手討逆，為所有給此賊害死的大晉將士報仇，還請陛下恩準。”

司馬曜嘆了口氣：“郗長史，你就非要這樣殺了劉裕嗎？朕也必須要提醒你一句，入了格斗場后，生死就由天注定，你的生命安全，朕可無法保證哦。”

郗超冷笑道：“入場格斗，生死天定，陛下，臣為這一戰(zhàn)已經(jīng)作了充分的準備，劉裕一勇之夫，不足為慮，根本不在老臣的眼里，只要您一聲令下，臣這就可以下場了。”

司馬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支妙音，只見這位絕色美人神色平靜，緩緩地說道：“佛說，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其緣，皆有其定數(shù)，郗長史跟劉裕，大概是有一段孽緣，也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最后解決，他們二人也都做好了準備，陛下，您剛才已經(jīng)同意郗長史出戰(zhàn)了，君無戲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