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狠狠地甩開了劉裕的手:“你們一個個都想要江山天下,為了這個想法,可以犧牲一切,我大哥是這樣的人,你劉裕也是,我真是瞎了眼,還做夢你們可以和平相處,家國兩全,罷了,你們?nèi)ゴ虬桑虻教旎璧匕担覂刹幌鄮瓦€不行嗎?!”
慕容蘭的秀目之中,淚水成行,轉身就往城下一跳,剛才的座騎隨著她的嘯聲,飛馳而至,她不偏不倚地落在馬背之上,絕塵而去,連頭也不回一下。
劉裕的嘴唇輕輕地抽動著,看著慕容蘭遠去的方向,終于,他一跺腳,登上城垛,也想往下跳,直到愛人離去的那一瞬間,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是自己萬萬不可以失去的,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自己北伐的報負。
劉穆之的聲音在劉裕身后冷冷響起:“寄奴,你確定要這樣做嗎?為了一個女人一時的想不開,就放棄大好的北伐功業(yè)?”
劉裕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咬著牙:“我早應該把這個計劃說與她聽的。”
劉穆之冷笑道:“你若是說了,她根本就不會去鄴城,又怎么會引得慕容垂興兵南下呢?這點我們在商量這個計謀的時候,就已經(jīng)決定了,你當時沒有反對,現(xiàn)在就得接受這個結果。”
劉裕沉聲道:“你就這么確定,慕容垂一定會南下洛陽?我現(xiàn)在仍然覺得這個計劃有風險,有問題。”
劉穆之搖了搖頭:“慕容垂好不容易等到中原空虛,可以一舉襲取的機會,又怎么會假手他人,他的別的兒子,要么能力不足,要么野心難制,無論派誰來,都是取禍之道,只有他本人前來,才可能真的攻取洛陽。所以,我們這時候出兵鄴城,才是斷他后路的辦法。”
朱序沉聲道:“你們要討論是你們的事,我朱某可不奉陪了,洛陽才是我必須要守衛(wèi)的地方,現(xiàn)在洛陽危急,我不能把守洛陽的希望,寄托在桓玄和劉牢之的身上,畢竟失地論罪,怪不到他們,只會怪我。我現(xiàn)在必須要撤軍回去了!”
劉穆之急得一跺腳:“朱刺史,萬萬不可,好不容易才有攻取河北的時機,這時候要是撤,那就前功盡棄了啊,非但河北沒有,連這晉南,也會得而復失了!”
劉裕咬了咬牙:“胖子,朱刺史說得不錯,守衛(wèi)洛陽是他的本份,我們無權要他放棄自己的職責,如果能攻取鄴城,那晉南不要,又有何妨,我會攻取鄴城,逼慕容垂跟我交易,退出河北,回到遼東塞外,我想,這樣才是對我,對阿蘭最好的結局,清點人馬,我們這就出發(fā)!”
聲東擊西踏河北
滏口陘,出口,磁州關隘。
一隊千余人的行軍縱列,在古陘之中高速急行,輕裝而前,他們的背上背著弓箭,手里提著長槊,砍刀,健步如飛,盡管沒有身著重甲,但仍然可以從他們那發(fā)達的肌肉,壯碩的體形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幫精銳之士,絕非尋常部隊。
一條八尺余長的大漢,奔在最前面,劍眉虎目,臉上棱角分明,可不正是劉裕?而在他的身后,十余員北府軍的悍將緊緊相隨,每個人的周身,因為全速的奔跑,而形成了一道汗氣相間的氣霧狀,把周身都籠罩其中,迅捷如山中猿猴,虎豹。
蒯恩的聲音帶了一絲興奮,響起:“寄奴哥,快看,前面就是磁州隘了,過了這里,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河北平原,鄴城離這里,不到一百里,半天時間就能殺到,看起來,我們這一路沒有受到任何埋伏,這次奇襲,必然成功了!”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垂的所有精銳都撲向了南邊,在這里,他可沒留下什么兵馬防守,而且,他以為只有西燕慕容永會防他突襲,斷然不敢主動攻擊他,尤其是在這個兵敗的情況下,所以,這里的守軍,也就是做做樣子的擺設,我們迅速地攻克這個關隘,然后連夜突擊鄴城,必然可一戰(zhàn)而破!”
他說著,回頭對著身后的眾人們高聲道:“兄弟們,再加把勁,今天夜里,我們到鄴城吃飯!”
一個聲音冷冷地從兩側的高山傳來,伴隨著慕容垂那魁梧的身形出現(xiàn)在山頂:“劉裕,只怕你這輩子也看不到鄴城了,除非,你可以換個身份跟朕回去。”
劉裕的臉色一變,只見兩側的高山之上,出現(xiàn)了數(shù)以千計,全副武裝的后燕士兵,一個個強弓利箭在手,更多的人則推著滾木與擂石,幾聲巨響在這隊北府軍士兵的身后響起,卻是十余輛大車被從高處推下,把他們來時的歸路給截斷,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這隊北府軍,那就是甕中之鱉。
劉裕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陣小小的慌亂,即使是強壯如北府軍士,在如此的絕境之下,也難免驚慌失措,不少人開始左顧右盼,然后看向了站在崖頂?shù)哪饺荽梗壑虚W過一絲求生的欲望。
慕容垂的身邊,赫然站立的一員大將,正是慕容德,他哈哈一笑:“晉軍將士聽著,你們已經(jīng)入了絕境,早早放下武器投降,還可以保留一條生路,若是執(zhí)迷不悟,繼續(xù)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此言一出,頓時就有四五百名晉軍將士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道:“大人饒命,小人愿降,小人只是些民夫,不是戰(zhàn)士,還請放我等一條生路啊!”
慕容德和周圍的眾多燕軍將士先是一愣,轉而大笑起來:“想不到北府軍戰(zhàn)士,也有跪地求饒的時候,真的讓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