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嘆了口氣:“寄奴,我說這句可能你不愛聽,但我還是得說,慕容蘭永遠姓慕容,血緣,出生這些事,是不可能改變的,即使她成了臧愛親,也不會改變,你不要以為她嫁給你,就會從此斷了跟族人的聯系,安心做你的妻子,你有你的兄弟,她也有她的祖國,這點,你必須心中有數。”
劉裕長嘆一聲:“怪不得她一直擔心我們有一天會分開,難道時至今日,這點也無法避免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在他大哥在世的時候,你盡量避免領軍北伐的事,這幾年先解決咱們大晉內部的事情,等時機成熟,排除掉黑手黨的干擾,才是你真正能建功立業的時候,到時候最好是燕國內亂,諸子相爭,這樣你再出手,慕容蘭也無法再阻止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確定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劉穆之微微一笑:“不內斗那還叫慕容家嗎?放心,你的那些個野心勃勃的妻侄子們,一定會讓你如愿的。至于現在,我想和你說的是,黑手黨你究竟準備如何應對,是暫時合作,還是徹底不理會?”
劉裕勾了勾嘴角,看著劉穆之:“那你的意思呢?我現在需要跟他們合作,謀個一官半職,比如在北府軍中當個將軍,來約束王恭不要亂來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北府軍有你的老兄弟們在,丟不了,再說還有我在王恭的身邊,你真正要控制的,應該是京城,皇宮宿衛。”
以賭迫人搏虎狼
劉裕的臉色一變,看著劉穆之,沉聲道:“胖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個時候,我不留在北府軍,要去皇宮當宿衛?”
劉穆之點了點頭:“是的,這是你最應該去的地方,北府軍現在是萬萬不可入的,一個不慎,就會陷自己于萬劫不復之境地。”
劉裕沉聲道:“怎么個萬劫不復了?黑手黨也不希望我這個時候出事,他們是不會現在下手的。”
劉穆之嘆了口氣:“黑手黨不會,可是王恭會,他不是謝玄,他要的是把北府兵真正地變為私用,甚至為他做清君側之類的事,也就是說,他一定會把北府軍作為自己爭權奪利的工具,最后也成為引發戰亂的元兇,你確定要幫他做這樣的事情嗎?”
劉裕咬了咬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更要留下來阻止他,我在北府軍中有些威望,大家會聽我的,如果我不從命,他無法指揮得動北府軍。”
劉穆之搖了搖頭:“寄奴,你過于高估你自己了,有劉牢之在,不需要你,也可以指揮北府軍。”
劉裕一下子啞口無言,確實,劉牢之雖然有鄴城之敗,但長久以來,一直是軍中的前敵大將,地位在自己之上,即使是檀憑之等人,對自己是依賴,而對劉牢之則是敬畏,這點從他們即使要為自己報仇,也得找劉敬宣為主心骨,可以得到映證,畢竟,連自己也是劉牢之的下屬,又如何能違反他的命令呢?
劉穆之看著沉默不語的劉裕,緩緩地說道:“劉牢之和你不一樣,他需要軍功,渴望軍功,對上層的爭斗并沒有興趣,無論讓他去打外敵還是打內戰,他都不會拒絕,上次鄴城兵敗,他并不會認為是自己的責任,只覺得是運氣不好,沒有作好防備,根本不會意識到這是有世家內斗的結果。對他來說,謝家倒了,這時候如果王恭伸出手來,他就會全力圖報,為了報恩,也為了自己。”
劉裕嘆了口氣:“你說得不錯,劉鷹揚就是這樣的人。現在王恭讓他做什么,他就會照做。而且,他有辦法帶領北府將士們去執行。”
劉穆之冷笑道:“除此之外,劉毅也會幫忙的。你別看他現在跟著刁氏兄弟,那不過是為了保身脫罪而已,一旦王恭真正地掌握了軍隊,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王恭這一邊。有劉牢之為帥,又有劉毅來為他串聯中下層軍官,更別忘了,在京口,這幾年希樂哥的名望可是不比你低了,畢竟寄奴哥離開了幾年,而希樂哥天天在,包括平日里仗義疏財,幫不少兄弟償還了賭償,早就有了個急公好義的賢名。”
劉裕的眉頭一皺:“償還賭債?這又是怎么回事?”
劉穆之嘆了口氣:“咱們軍漢,平時在軍中律令嚴格,不能近女色,打仗時又是出生入死,壓力巨大,所貪好者,無非一是酒,二是賭。酒這東西不能天天喝,但操練之外,玩幾把色子,弄幾次樗蒲,那才是常事,寄奴你自己在軍中,應該最清楚這個。”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都是精壯漢子,不玩這個又能玩什么,也就是我當年因為賭錢差點害得家人沒命,這才立誓不賭。但是我記得京口不是早就禁賭了嗎,怎么又開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禁賭都是你我參軍前的事了,當時還是謝家主事,后來淝水之戰后,趁著大軍遠征,謝家也沒心思管這后方之事,刁氏兄弟趁機又在京口開了那個銀鉤賭坊,正好不少回家的老兵手里有點閑錢,置了點產業之余,又無心耕作,就天天泡那些賭坊,至于賭坊里的那些個莊家,你知道的,個個都是千中老手,哪可能讓這些個老兵贏錢呢?先小輸,再大勝,這一來二去,很多人就負債累累了。”
劉裕長嘆一聲:“果然又是這套,當年連我都上了當,今天的兄弟們,更不可能阻擋,怪不得我看到今天刁協帶來的護衛,居然一多半是北府軍老兵,帶隊的那些軍官是劉藩,劉粹,趙毅這些人,可是普通士兵未必是劉毅的手下,本來我還奇怪,聽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原來是輸了錢,欠了債,只能去給刁氏兄弟當私兵護衛還錢啊。”
劉穆之嘆了口氣:“是啊,劉毅的兄弟們,還有那諸葛長民兄弟,高雅之一族,都干脆轉行當起了這些賭場的保鏢護衛,即使有些輸紅了眼的老弟兄,面對這些昔日的同袍,知名的悍將,也不敢再造次,真的輸的傾家蕩產的,還有給賣到彭城那里的戲馬臺,當了格斗士去打斗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