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眼中也是淚光閃閃,他站了起來,緊緊地拉住了劉敬宣的手:“阿壽兄弟,如果我不拿你們當生死兄弟,我為什么會一個人回到戰場?我為什么要你們離開?那是因為要給你們謀一條生路啊。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把任何一個同袍,兄弟扔下來。這是我承諾,我也是這樣做的。”
劉敬宣重重地甩開了劉裕的手,他的聲音都因為悲憤而發抖:“你說在戰場上救我們,把自己留下,我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么你來這里這么久,這一年多都不透露半點消息?難道,你真的是把我們拋棄,要跟他們草原人過一輩子了嗎?”
劉裕長嘆一聲,上前再次拉住了劉敬宣的手:“阿壽,你記不記得,當日在戰場上的時候,有個內奸來找我,要我跟他同流合污,作為放過你們的條件,當時我拒絕了,但是這個人,能直接代表慕容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他在晉國,也是一言九鼎之人,掌握了極大的權勢。”
劉敬宣咬著牙:“那又如何,通敵叛國,管他再大的權勢,都是死罪,你知道他的身份,可以回國揭發他,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劉裕搖了搖頭,現在,他很確定這個劉敬宣是如假包換的阿壽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代國勇士們,說道:“各位,我跟我阿壽兄弟久別重逢,有些話要單獨說,今天就不陪各位了,咱們改天再喝!”
安同站了起來,對他行了個禮:“應該的,你們聊,我們繼續喝酒吹牛。”
劉裕拉著劉敬宣的手,離開了火堆,七轉八拐,到了一個無人的荒丘,他仔細地在周圍查看了一圈,又趴在地上,伏地靜聽了很久,確定了周圍兩百步內都沒有一人,才站起了身,夜風凄凄,劉敬宣的酒也醒了不少,看著劉裕的模樣,低聲道:“剛才我們說的是不是有些過了?對不起,寄奴,我一時酒后失言,你別往心里去。”
劉裕看著劉敬宣,嘆了口氣,正色道:“不,這些事情我既然見到了你,就一定要跟你解釋,這里并不平靜,那個陷害我的黑手,還有他的同伙,已經追蹤到了這里,所以,我必須要確保我們的談話,萬無一失。”
劉敬宣點了點頭:“好的,你把那個黑手告訴我,我回大晉之后,一定會把他給揪出來,為死難的將士們報仇,也為爹爹討還個公道!”
劉裕正色道:“別傻了,你想想看,北伐失敗后,連謝相公都得因為戰敗請辭,郁郁而終,玄帥現在也是百病纏身,這些是偶然的嗎?這些就是那些個陰謀家,黑手在使壞,連謝家都斗不過他們,我們一介武夫,無憑無據,拿什么去斗?”
劉敬宣聽得兩眼發直,冷汗直冒:“什么,連謝家都斗不過那個黑手?天哪,這怎么可能,謝相公他,他可是執政多年的宰相啊,謝家也是頂級家族,北府軍這幾萬大軍都能獨立組建,有誰能斗得過謝家,我不信!”
劉裕嘆了口氣:“大晉的大世家,可不止謝家一家,謝家北伐,為什么不能召集淝水時的八萬大軍呢,就是因為那些別的世家不愿意出力,上次淝水之戰是為自保,而北伐則是謝家的功勞,更是有些陰謀世家,怕謝相公借北伐建功凌駕于他們家族之上,所以,干脆就跟敵國聯手,暗中害了這次北伐,也借此逼謝相公下臺!”
劉敬宣恨恨一跺腳:“叛徒,內奸!我,我恨不能將其碎尸萬段,寄奴,你既見過了那個陰謀家,現在就和我回大晉,將之揭發,我們全體在場的將士,都可以為你作證!”
劉裕搖了搖頭:“無憑無據的,如何作證?在戰場上我沒有揭露他的身份,你回去這一年都沒說誰是內奸,為什么現在就能揭發別人了?這根本說不通。再說了,那個內奸的通敵行為沒有實證,可我現在卻是跟慕容蘭成了夫妻,你說,如果一個不知情的人看來,誰才是內奸?”
劉敬宣兩眼發直,久久說不出話,最后,還是長嘆一聲:“唉,天意,都是天意,我其實做夢也沒想到,你,你怎么會跟慕容蘭成了夫妻?雖然說她并不是壞人,但她畢竟是我們的死敵啊。更何況,王小姐她…………”
劉裕一擺手:“好了,這事我已經跟夫人說得很清楚了,三言兩語也跟你解釋不清楚,你看夫人作為妙音的母親,都不再責怪我,這說明我是有理由和苦衷的,跟妙音,只能說造化弄人,我這輩子對不起她,但是慕容救我于危難之時,為我不惜跟她大哥翻臉,她不是晉國的敵人,我也不希望你看她成死敵。”
劉敬宣咬了咬牙:“寄奴哥說什么我就信什么,北府軍的兄弟都會信你,可問題是大晉不止是有北府兄弟,這么說來,你不回晉國,是因為慕容蘭的身份嗎?那這輩子你都不能回國了?”
長途跋涉山河險
劉裕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當然不會,那個黑手是我們的死敵,我就是到了草原上,他也不會放過我,我找你來,就是為了跟兄弟聯手,回到晉國,向所有害過我,害過北府兄弟,害過謝家的人,復仇!阿壽,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劉敬宣激動地點著頭:“如果你肯回晉國,那刀山火海,上天入地,我劉敬宣都會跟著你劉裕的。寄奴,我知道你這人不僅武功蓋世,更是智謀過人,不是做好了萬全準備,絕不會輕易地下決定,這么說來,你已經有戰勝那黑手的把握了嗎?”
劉裕壓低了聲音,說道:“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先要弄清楚一回事,這回你來草原,是怎么被找上的?和胖子是在哪里會合的?”
劉敬宣微微一愣,轉而說道:“自父帥給罷免軍職之后,我留在軍中,仍然以軍主的身份負責日常留守軍士的訓練,至于劉胖子,給早早地調回了廣陵城中處理軍務,一直不在軍中,上次夫人也跟你說過,我其實一直在暗中串聯,找了一票兄弟,準備去鄴城刺殺慕容垂,給你報仇呢。”
劉裕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你平時跟劉穆之并不在一起了?”
劉敬宣笑道:“這是自然,我們是武夫,他是文人,打仗時才會合在一起,平時我們守大營練兵,他在軍府處理軍務。對了,現在玄帥已經重病,臥床不起,不能理事,聽說主要的北府軍務,都是胖子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