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劉庫仁也是漠南梟雄,深得人心,如果不以劉衛辰作為制約,只怕也會很快崛起,到時候代國復立,會成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讓他們二劉并立,相互征伐,誰也吃不掉誰,才是分化瓦解草原各部的良策啊。”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是高招,當年漢朝分化瓦解,擊敗匈奴,也是用的這招,讓草原各部并立,互相攻擊,自然無暇顧及中原。只不過漠南的劉庫仁,畢竟并非拓跋氏的王族,而且當年他力戰之后,投降你們秦國,給很多草原部落所輕視,比如賀蘭部,拔拔部這些有力的部落,都看不起劉庫仁。現在沒了你們秦國的制約,劉衛辰的力量,明顯要強過劉庫仁了。只有拓跋珪早點回到草原,才有一統漠南,重新崛起的可能。”
苻堅正色道:“那按你的意思說,慕容垂也擔心拓跋珪回到草原后會成為雄主自立,一去不回,所以才不放他?”
劉裕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連我都明白,慕容垂又豈會不知?拓跋珪是他手里的一張殺手锏,只有到他窮途末路,需要草原騎兵相助時,才會打出去,不然的話,以拓跋珪的雄才偉略,回到草原,就如龍入大海,鷹擊長空,再想要控制,可就難上加難了。”
苻堅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現在鄴城那里,慕容垂雖然遇了險,但仍然處于上風,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放拓跋珪回去的,不過這些事情,我現在也管不了啦,就連鄴城的丕兒,我都有心無力。關東之局,已經糜爛,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垂奪取河北,進而北平大漠,南圖中原,雖然我心有不甘,但是他的這個燕國,真的是要死灰復燃了。”
說到這里,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不甘,恨恨地一拍身邊龍椅的扶手:“我的天下,就給此人毀了!想當年我一心待他,高官厚祿地收留無家可歸,有國難投的慕容垂,卻是這樣的結果,太讓我傷心了!”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其實關東之局,未必無法化解,你提到的拓跋珪倒是提醒了我,也許,你可以給慕容垂制造很大的麻煩呢。”
苻堅雙眼一亮:“此言何意?你有辦法來對付慕容垂?”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此事在我來之前,就跟謝相公和玄帥多次商議,碰到慕容蘭之后,隨著對草原情況的了解,更是有了些新的想法,現在的河北之局,是個死局,慕容垂看似占了上風,但他手下的烏合之眾,如丁零人等,都不會一直這樣受他驅使,這也是他放棄圍攻鄴城,轉而圍困的原因,一是軍糧不濟,二是必須要對這些擄掠,搶劫成性的丁零強盜作些讓步,讓他們劫掠河北的鄉村與塢堡。”
苻堅點了點頭:“不錯,這樣一來,只會讓原來不少觀望,或者是名義上歸順慕容垂的州郡,轉而站在我們這一邊,與慕容垂的燕國為敵,但是他們畢竟力量薄弱,丕兒守城都勉強,也不可能出兵助他們,時間長了,只會給燕軍各個擊破啊。除非…………”說到這里,苻堅的雙眼一亮:“除非你們晉國這個時候北伐,能跟我們聯手夾擊慕容垂的燕軍!要是你們真的肯這么做,那關東中原之地我寧可不要了,送給你們晉國,也比便宜了慕容垂這個白眼狼的好!”
劉裕微微一笑:“我大晉現在還沒決定北伐,即使出兵,也是要幾個月甚至半年以后的事了,遠水解不了近火,能改變河北戰局的,現在是兩個人,一個是翟斌,一個是劉庫仁!”
丁零鮮卑擾關東
苻堅的眉頭一皺:“不太可能吧,這兩個人怎么會影響河北關東的戰局呢?劉庫仁遠在塞外,還要面臨劉衛辰的壓力,而翟斌不過是一個想要四處打劫的強盜,xiong無大志,這兩個人左右不了河北的戰局。”
劉裕笑道:“表面上看確實如此,但仔細想想,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可能改變大勢,就好比我們北府軍,象我這樣的泥腿子們,天王你在南征之前,只怕聽都沒聽過,你眼里的對手,不過是謝相公,桓荊州這樣的名臣大將,再要么就是晉國的宿衛兵馬,怎么會料到自己會敗在一群流民組成的軍隊手中呢?”
苻堅哈哈一笑:“是,是我的大意了,沒有想到這晉人百姓之中還有草莽英雄,不過,劉庫仁和翟斌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因為有才無名,我才不知道,但這兩個人在我手下多年,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要說慕容垂和姚萇有這個本事,我同意,但這兩個不過是中人之才,翻不了天的。”
劉裕淡然道:“也許他們的才能確實一般,平時的話起不了什么浪,可是,他們擁有的勢力可不一般啊。在這亂世之中,一個有漠南上千個部落,能集結起十余萬騎兵,另一個是在中原有二十余萬帳落,擁兵近十萬,都可以說是一方諸侯了,若是他們能背叛慕容垂,助你秦國一臂之力,只怕河北的局勢,會有大的逆轉了。”
苻堅訝道:“可是,他們又怎么會助我呢?劉庫仁跟我大秦有亡國之恨,而那翟斌,更是在這次大亂中。”
劉裕淡然道:“在苻天王的眼里,劉庫仁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苻堅沉吟了一下,正色道:“他是個典型的草原英雄,做事堂堂正正,為人也忠誠,這么多年來,即使代國滅亡,也仍然視拓跋氏為主君,多次請求我放回拓跋珪回到草原。與劉衛辰那個野心勃勃,兇殘好殺的匈奴蠻夷不同,他更是有一股光明磊落的作風,所以,我才會放心地把漠南給他,讓他當東部大人。”
劉裕微微一笑:“那天王認為,劉庫仁是真的忠誠,還是表面忠誠呢?”
苻堅微微一愣:“你這是何意?忠就是忠,哪有表面之說?他和慕容垂那賊人不一樣,他們是一直在我的身邊,無兵無權,不能不裝著忠心,可劉庫仁遠在草原,可以號令各部,要想反早就能跟劉衛辰一樣叛服無常了,孤拿他也沒什么辦法,有必要假忠誠嗎?”
劉裕笑道:“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在我們大晉,有人不這樣看,他說,劉庫仁這樣顯得忠于秦國,又感恩舊主,不過是為了讓草原各部忘了他是秦國扶持的投降派,以更好地能控制漠南罷了。”
苻堅奇道:“此話怎解?”
劉裕正色道:“劉庫仁是出身獨孤部的鮮卑人,但并非拓跋氏的宗親,雖然他娶了代國國主拓跋什翼健的女兒,但是跟拓跋氏分出的近親部落,如拔拔部,叔孫部等相比,還是有所不如的,就連拓跋珪的母親所在的賀蘭部,或者是公孫部這樣的大部落,實力也比他的本部要強。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想要讓這些部落聽話,就得用技巧了。”
智激庫仁出兵助
苻堅的雙眼一亮,上前一步,顯然,劉裕的這些話讓他非常有興趣,連聲音都有些激動地發抖了:“有什么技巧,能讓這劉庫仁助我們大秦?”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你大約是在這天王之位上太久了,只想著別人如何來為你服務,卻不怎么去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考慮他們的最大利益了。這大概就是你淝水失敗的根本原因,你弄不明白我們大晉子民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你也弄不清楚劉庫仁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