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141節(jié)（第3頁）

劉裕的臉色一變，轉(zhuǎn)而笑了起來：“你這死胖子真是神了，這都能給你猜得到。不過，苻堅來前線并不奇怪，可慕容家跟我們繼續(xù)合作，你覺得可能嗎？如果換了你是我，會信慕容蘭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慕容蘭畢竟只是個執(zhí)行者，跟我們是敵是友，不是她說了算，而是取決于慕容垂，在我看來，慕容家所需要的，就是我們現(xiàn)在決戰(zhàn)，背叛你，出賣壽春，就是為了他們的這個目的服務的，所以壽春出事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我看來，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們堅守壽春，拖疲秦軍，然后再大舉反擊，不也是能打敗秦國嗎？何必非要丟掉壽春？更不用說正常情況下，此舉必會導致兩邊的盟約破裂，我們就算派人到秦國向苻堅公開這幾年跟慕容垂的聯(lián)系，也不奇怪吧。”

劉穆之微微一笑：“所以你現(xiàn)在坐不到玄帥的位置，作為主帥，考慮事情不能基于感情，而要基于最冷靜的判斷，你要弄明白我們需要什么，慕容家需要什么，秦國又需要什么。想通了這點，再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就知道他們會怎么辦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現(xiàn)在是想明白了，我們大晉想的是打敗秦軍，保存實力，然后伺機北伐。慕容家想的是天下大亂，秦晉兩敗俱傷，他們好趁機起兵。至于秦國，沒別的，就是滅掉大晉，一統(tǒng)天下。”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都只說到了七八成，或者說，都只說到了三家所理想達到的目的，卻不考慮情況的變化，或者說，沒有想到三家能接受的底線。”

劉裕奇道：“變數(shù)，底線？”

劉穆之點了點頭，正色道：“秦軍以往行事，都是驅(qū)仆從民族先行，氐人兵將在后監(jiān)視，這回他們起大軍百萬，異族軍隊占了八成以上，按說更應該這樣穩(wěn)扎穩(wěn)打。但是壽春之戰(zhàn)，秦軍卻是不惜以氐族精銳先行，全力攻城，這就是變數(shù)。因為苻堅對征南之事也并無絕對把握，并不是說起大兵百萬就一定要滅了大晉，前期出乎意料地順利，更讓他們有狠狠拼一把的本錢，所以讓梁成所部全力進攻，想試探一下大晉的真正實力，尤其是北府軍的動向。”

“而這對北府軍就不利了。本來北府軍需要的是時間，無論是集結(jié)部隊還是征調(diào)糧草都缺時間，這就需要在壽春拖住秦軍，你如果真能守住壽春兩個月以上，那秦軍先鋒已疲，這時候北府軍一旦出動，秦軍不會戀戰(zhàn)，而是會退兵，同時留下異族仆從守住淮北，這一戰(zhàn)能奪取兩淮之地，對他們也算有所交代了，畢竟報了君川之仇，苻堅沒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劉裕笑道：“可這樣對慕容家就不利了，如此一來，秦晉兩國大戰(zhàn)不會有，而他們卻很可能給苻堅放到兩淮之地，直接對上大晉，打來打去，消耗的是他的實力，這是慕容垂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就指使慕容蘭背叛我們，獻出壽春，只有這樣，才能刺激苻堅的南征野心，讓他真的想一舉滅我大晉。”

說到這里，劉裕看著劉穆之的肥臉，正色道：“可是這樣一來，我軍為何又要前出呢？慕容家想要兩國大戰(zhàn)，無論誰勝誰負，他都可以渾水摸魚，但我們大晉在這里與秦軍決戰(zhàn)，看起來并不是有利的時機，一旦戰(zhàn)敗，可就萬劫不復了。明知是慕容家設的局，玄帥為何還要往里跳呢？”

劉穆之微微一笑：“因為有你啊，寄奴。還有老虎部隊，還有咱們的這些好兄弟，就是出于對我軍戰(zhàn)斗力的絕對信心，玄帥才敢于率軍來此險地。要知道，咱們北府軍多是兩淮流民，江北才是他們的故鄉(xiāng)，他們肯來從軍報國，建功立業(yè)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是有一個可以打回北方老家的機會。如果這個希望沒了，那他們只怕會棄北府軍而去。若是在這個時候撤退，不用過江，就會星散大半了。”

劉裕看著劉穆之，雙眼炯炯發(fā)光：“那你說，這一戰(zhàn)，我們能贏嗎？”

劉穆之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正常打很難全勝，畢竟數(shù)量相差大多，要取勝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爆發(fā)出百倍千倍于平時的力量，才可死中求生。”

一往無前絕境生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往無前，有死無生？嗯，我有些明白了，就是要象在君川那樣，有進無退，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行。”

劉穆之搖了搖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寄奴，光是君川之戰(zhàn)那樣，還是不夠的，那一戰(zhàn)，你知道你還有援軍，還有幾萬北府軍作為后盾，當面的敵軍雖然多過你，但兵力分散，你可以各個擊破，所以還不是真正的絕境。”

劉裕點了點頭：“那得象壽春那樣，獨守孤城，沒有援軍，每天日夜都要面臨十倍敵軍的攻擊，還要為城中守將的猜忌而分心？”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孤則孤矣，還不至于一往無前，你那時候畢竟有堅城一座，城中也有數(shù)千軍士，絕不是絕境，城外敵軍雖眾，但不可能飛進城來，你有犀利的守城兵器可以殺傷敵軍，外面也有援軍的希望，怎么能說是必死呢？”

劉裕笑道：“那就得把自己當成送死的軍隊了，去挑戰(zhàn)十倍，百倍于已的敵人，還得在野戰(zhàn)中主動出擊才行。”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閃：“非如此不可。還得再加上一條，就是你得在極為不利的環(huán)境下作戰(zhàn)。不能象你在君川那樣，在自己的預設戰(zhàn)場上玩，可以伏擊，可以利用地形。這些優(yōu)勢，要在敵軍那邊。”

劉裕的臉色一變：“這也太難了吧，就算野戰(zhàn)，就算數(shù)量絕對下風，起碼也要有地形可以利用，連地形都有利于敵軍，那還怎么打？”

劉穆之正色道：“寄奴，還記得韓信的背水一戰(zhàn)嗎？他是怎么打的？”

劉裕睜大了眼睛：“原來是這樣的絕境，這會讓未經(jīng)訓練的士兵也暴發(fā)出驚人的戰(zhàn)斗力，胖子，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