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的眉頭一皺:“有這個必要嗎?”
劉裕點了點頭:“你們畢竟身穿秦軍軍裝,這回要是入城,只怕會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敵軍細作如何看到這些,你們也有風(fēng)險,所以徐將軍說了,一方面是宴請各位將軍,順便布置你們的防區(qū),另一方面嘛,也讓你們順便領(lǐng)兩千五百套晉軍衣甲回來,到時候換了裝備再入城,就不會讓城中百姓誤會了?!?/p>
楊秋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笑道:“徐將軍想的真是周到,不過,既然已經(jīng)考慮到了這些,為何不先把這些衣甲讓劉幢主帶來,而是帶了牛羊和美酒呢?”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還不知道楊將軍是不是肯留呢,萬一衣甲白白帶來,豈不是費時費力?楊將軍,事不宜遲,咱們這就上路吧?!?/p>
楊秋滿意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著后面說道:“額白赤,你留在這里統(tǒng)領(lǐng)全軍,萬一秦軍殺到,不要慌張,緩緩?fù)讼驂鄞悍较?,記住,點狼煙報信。”
額白赤正色道:“末將遵命?!?/p>
劉裕笑著對慕容南說道:“拓跋幢主,這里就交給你了,你要好生款待各位氐族將士,千萬不能怠慢了他們!”
慕容南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拱手行了個軍禮:“自當(dāng)從命!”
寄奴清晨入牢獄
天亮了,楊秋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的頭暈沉沉的,記得昨天夜里的宴會上,那洋河大曲的后勁,可是前所未有地強烈,讓他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而徐元喜那帶著笑容的臉,是他倒下前最后的記憶,他喃喃地自語道:“好酒!”
但是,緊接著,一股刺鼻的,帶著霉shi的臭味鉆進了他的鼻子里,昨天的夜宴上的酒香和舞女身上的脂粉香氣,與之相比,居然是如此地強烈,而在這臭味之中,居然還有一些屎尿的味道,讓他差點一張嘴就吐了出來。
楊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縷陽光從頭頂?shù)拇翱谕读诉M來,照在這處小屋里,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已經(jīng)不是昨天的刺史府偏殿,不再是那個燈紅酒綠的會所,而一處陰冷,潮shi,骯臟的牢房,自己正坐在發(fā)黃的稻秸桿之上,而周圍一陣響亮的鼾聲此起彼伏,里先等七八個跟自己一起前來赴宴的手下,正跟自己擠在一間牢房里呢。
楊秋一下子回過了神,用漢語大叫起來:“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把我關(guān)在這個地方,徐將軍,劉幢主,有人嗎?!”
他這一叫,身邊的同伴們紛紛醒了過來,經(jīng)過了一陣搖頭晃腦之后,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成了階下囚,全給關(guān)在這里了。
一陣平靜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劉裕手里持著一個火把,緩步而來,看著這些又叫又跳的氐人,微微一笑:“楊將軍,對你們的新住氣,不知是否滿意呢?”
楊秋咬了咬牙,長身而起,厲聲道:“姓劉的,你什么意思,我等真心前來投奔,你們卻是設(shè)下這種陰謀詭計,把我等打入大牢,究竟是為什么?”
劉裕冷冷地說道:“為什么?楊將軍你自己不知道嗎?你們說前來投奔,卻不帶家屬,這兩千多人跟著你一起拋妻棄子,居然沒一個人去告發(fā)你,還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楊秋一下子瞠目結(jié)舌,額頭開始冒汗,一邊的里先眼珠子一轉(zhuǎn),換了一副笑臉,說道:“劉幢主,你們是誤會了,我們并不是所有人都來,不想前來投奔晉國的將士們,有一千多人,他們就回去了,只是他們答應(yīng),對上面謊報說我們已經(jīng)戰(zhàn)死,這件事楊將軍早就說過了呀?!?/p>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神色:“可惜啊可惜,酒是個好東西,咱們漢人有句古話,叫酒后吐真言,昨天你們的那些手下們,喝酒喝高興了,一不小心就跟咱們的鮮卑兄弟說了實話,而且,可不止是一個人這樣說的哦!”
里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張大了嘴,說不出話,楊秋仍然不死心,沉聲道:“那是喝高了胡言亂語,你們可別當(dāng)真啊!”
劉裕冷笑道:“是么,額白赤也是喝高了嗎?”他一揮手,一陣腳步聲響起,幾個強壯的軍士,架著一團爛泥似的額白赤,拖了進來,他哭喪著臉,看著楊秋:“首領(lǐng),別硬抗了,我都全招了,晉人說,只要說實話,就可以饒我們一條命的!”
楊秋突然如火山爆發(fā)一樣地吼了起來:“額白赤,你這個沒用的廢物,昨天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一旦我們出事,你就馬上組織兄弟們攻城,救出咱們!可你倒好,你自己先叛變了!”
額白赤搖了搖頭:“首領(lǐng)啊,咱們的弟兄們,全給藥翻了,那酒,那酒里有蒙汗藥啊,晉人狡詐,他們,他們早就伏了兵在附近,我們的人一倒,伏兵就沖了進來,把所有人都綁了,我,我這也是沒辦法啊。那個拓跋南兇得很,他說,他說不說實話,問一句就砍一個,我不能讓兄弟們都給他殺了,只能招認!”
楊秋長嘆一聲,邊上的幾個手下全都癱倒在地,楊秋咬了咬牙,看著劉裕,沉聲道:“事已至此,老子也不瞞你們了,不錯,我們就是天王派來做內(nèi)應(yīng)的,劉裕,你最好給自己留條后路,不然,天王大軍一到,城池破后,你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