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道弟子們?nèi)鐗舫跣眩㈤_了劍陣,人自為戰(zhàn),不少人從側(cè)面沖向了那些橫沖直撞的戰(zhàn)馬,臨到近處,伏地出劍,盔甲無法護(hù)到的馬腿之處,自膝而斷,而巨大的沖力往往在把馬上的騎士狠狠扔出去的同時,也會震得這些敢于砍馬腿的天師道弟子們橫身飛起,很多人被倒地的戰(zhàn)馬活活壓在了下面,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死了,更多的人則是被巨大的沖力震得倒飛出去十余步,癱倒在地,再也無法行動。
沈穆夫一劍揮出,在他面前三尺左右的一根正在飛馳的馬腿,應(yīng)刃而斷,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根馬腿,被生生切開時所露出的里面白色的馬骨,紅色的馬肉和黃色的脂肪與筋絆,他還來不及高興,只覺得臉前一黑,被斬?cái)嗟哪前虢仫w起的馬腿,凌空而來,重重地踢在了他的xiong口之上。
如同被千斤重物所擊,沈穆夫的身子一下子飄了起來,仿佛在云端之上,然后重重地摔到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間,他能看到,那個自己切斷馬腿的西燕騎士,已經(jīng)跟自己一樣,成了空中飛人之后,來了個硬著陸。
全身的甲胄摔得散落一地,筋骨俱折,但這個家伙仍然吃力地在地上爬著,想要去拿離自己三步開外,那落在地上的騎槊,在戰(zhàn)場上,只有手中的武器,才是自己性命的保障,手無寸鐵的人,跟給待宰的羔羊,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就在他的手要夠到槊桿前的一瞬間,這個騎士的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擋住了陽光,他的世界頓時暗了下來,一股惡臭的味道襲來,伴隨著濃烈的血腥之氣,一個布衣民兵,肩頭插著一桿長箭,xiong口一道斜斜的刀痕,砍得他xiong骨都露了出來,如此重傷,換了一般人早就暈死過去了,但這個民兵卻是跟沒事人一樣,他拿起了這桿長槊,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兩眼血紅,慢慢地向著他走了過來。
這個西燕騎兵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知道哪來了一股勁,雙手一撐,身子居然向后一扭,幾乎要坐起了身,但是很快,一腳重重地踢到了他的肩頭,卻是另外一個民兵所為,當(dāng)他躺到地上時,分明看到十余個民兵,已經(jīng)圍到了自己的身邊,而最前面的一個,則是剛才那個拿起自己騎槊的家伙,就在自己的面前,高高地舉起了騎槊,重重刺下…………
變民為鬼修羅場
沈穆夫躺在地上,雖然覺得每根骨頭都斷了,但仍然大笑道:“好,殺的好,殺得太好了!”
只見那名持槊的民兵,一槊把那個西燕甲騎直接釘?shù)搅说厣希┬亩^,那人還沒有死透,巨大的痛苦讓他用最后一點(diǎn)力量在掙扎著,還探出手想要去拔背上的槊,可是十余個民兵撲上前來,一陣暴擊,血肉橫飛中,這個西燕甲騎漸漸地停止了掙扎,最后連抽搐也不再有了。
沈穆夫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見到那個牢牢持槊,把西燕甲騎釘在地上的民兵,轉(zhuǎn)身看向了自己,紅紅的眼睛里,神色空洞,似乎已經(jīng)不再有任何人類起碼的靈氣和認(rèn)知,看著自己的目光,似乎在看著獵物和死人,而他緩緩地抽出了這一槊,跟著那十幾個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家伙一起,走向了自己。
這個人沈穆夫認(rèn)識,名叫梁老根,是氓北大平塢的塢民,也是個虔誠的天師道弟子,沈穆夫甚至跟他喝過好幾次酒呢,可是這會兒的梁老根,卻是如此地可怕,沈穆夫睜大了眼睛,大叫道:“老梁,是我啊,沈師兄,你難道認(rèn)不得了嗎?”
梁六根置若罔聞,他手中的這根長槊,槊尖上的血槽,已經(jīng)堆積了幾塊內(nèi)臟的殘片,把這血槽生生擋住,積在里面的血,凝成一個小塵,槊尖凝著一滴血液,搖搖欲墜,在這個距離看去,這枚血淋淋的槊刃,象極了梁老根的眼睛,寫滿了空洞和死亡,即使是沈穆夫這個在戰(zhàn)場上sharen如麻的狠角色,也不免心驚肉跳,渾身發(fā)抖。
梁老根在沈穆夫的面前,高高地舉起了這一槊,沈穆夫長嘆一聲:“施藥自斃,天意也!”他閉上了眼睛,就等著一死。
“嗚”地一箭破空,沈穆夫感覺到鼻子里的血腥之氣,為之一淡,而那股子被他們天師道上下稱為長生人的身上所散發(fā)出的惡臭之味,也頓時清新了不少,他睜開眼睛,只見梁老根的xiong口正中一箭,透心而過,整個人都仰天后倒,而在他身后,那十余個長生人,則面無表情地繼續(xù)上前,似乎想要繼續(xù)攻擊自己。
一陣勁風(fēng)從沈穆夫的身后閃過,他只覺得身子一輕,給人生生地從地上提了起來,再一看,卻是已經(jīng)坐到了馬鞍之上,劉裕的聲音從他的耳邊灌入:“沈兄弟,緊緊抓著我,千萬別松手!”
沈穆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前,坐著一個鐵塔般的漢子,左肩的肩甲不翼而飛,一道傷痕正在其上,皮肉外翻,正在冒血,而他的右臂之上,也多了幾道劃傷,可不正是劉裕!?
沈穆夫心中狂喜,暗道這下終于有救了,他牢牢地抓著劉裕的腰帶,伏在他的背上,卻聽到劉裕的聲音響起:“這些民兵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惡鬼一樣,不分?jǐn)澄业毓簦晃返秳Γ恢弁矗B你沈兄弟都要?dú)幔俊?/p>
沈穆夫咬著牙,一陣勁風(fēng)從他的身后飛過,卻是后面的那十幾名“長生人”眼看追之不及,干脆把手頭的刀劍,木棍之類的砸向了劉裕這一騎,只是劉裕的馳馬如飛,速度太快,這些兵刃在他身后幾步遠(yuǎn)的地方,力盡而落,沒有一樣家伙,沾到沈穆夫的半點(diǎn)身子。
沈穆夫心中松了口氣,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按盧師兄的吩咐,給他們分發(fā)了神藥,盧師兄說,這神藥可以讓人不畏生死,忘記疼痛,甚至可以在短期內(nèi)力大無比,速度如飛,我們這些民兵,未經(jīng)訓(xùn)練,不會武功,非食用這種藥丸,不可出戰(zhàn),吞下之后,就是長生人,一可當(dāng)十!”
劉裕的眉頭一皺:“果然是這些藥物的力量,只是服了這藥物之后,人的神智盡失,除了周邊跟長生人一樣的同伙外,是不分?jǐn)澄业剡M(jìn)行殺戮的,不論是西燕騎兵,還是你的弟子,都是他們攻擊的目標(biāo),盧循有沒有教你們?nèi)绾慰刂七@些長生人之法?”
沈穆夫苦笑道:“如果有這辦法,我還會給那個長生人幾乎一槊刺死,也沒辦法阻止嗎?盧師兄只說,這藥力大約持續(xù)一個半時辰,過后其力自消,讓我們安心靜等便是。”
劉裕的眉頭一皺,轉(zhuǎn)頭看向了另一邊的方向,長圍那里,慕容永已經(jīng)擺脫了那十余個長生人,奔到了戰(zhàn)場之上,一邊飛馳,一邊吹哨,所過之處,燕軍還活著的甲騎和步弓手,紛紛向他靠攏,也不再與這些長生人戀戰(zhàn),一路就向著西北方向的大營而去。
一陣馬蹄聲響起,卻是孟龍符,向靖,劉道規(guī)等人,帶著百余北府軍士騎馬而至,劉道規(guī)大聲道:“大哥,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洛陽的民兵,會對我們發(fā)起攻擊?他們是瘋了嗎?”
向靖恨恨地說道:“奶奶的,我還給一個家伙在腿上咬了一口,若不是猛龍手快,一刀削了他的腦袋,只怕這條腿,都要廢了,娘的,這是什么牙啊,連鐵甲都能咬碎!”
劉裕沉聲道:“這些人服了天師道的藥物,已經(jīng)敵我不分,傷痛不覺,在戰(zhàn)場上會殺戮一切不是他們同類的人,我們不能再把他們視為自己人,如果有攻擊我們的,盡量避免糾纏,脫離接觸,實(shí)在無法擺脫,殺無赦,記住,只有砍掉腦袋,才能讓他們停下,任何肢體的傷害,都無法讓他們退出戰(zhàn)斗!”
所有人都神色凜然,沉聲道:“諾!”
劉裕看向了劉道規(guī):“三弟,麻煩你現(xiàn)在趕快回南城那里,讓大家趕快回城,緊閉城門,千萬不要跟這些長生人接觸,我得馬上回洛陽關(guān)城門,洛陽城中有十幾萬人,萬一讓這些長生人進(jìn)城,就是滅頂之災(zāi)了!”
劉道規(guī)一咬牙,一揮手,十余名手下隨著他轉(zhuǎn)頭就向著南城方向奔去,沈穆夫這時候也從懷中拿出一枚響箭,對著天空一發(fā),嘯聲凄厲,所有在戰(zhàn)場上的天師道弟子,無論是在與誰搏斗,全都頭也不回地向著洛陽城的方向飛奔,只留下三四千名還站著的長生人們,仍然在四下游蕩,尋找著所有可以獵殺的目標(biāo)。
長生惡鬼力竭亡
片刻之后,洛陽城頭,劉裕站在城頭,赤著上身,一個醫(yī)官正在清理著他肩頭的傷口,棉花球沾著藥酒,在清理著他外翻的皮肉,進(jìn)行簡單的消毒,這種痛苦,足以讓一個壯漢疼得如殺豬般地慘嚎,可是劉裕只是眉頭緊鎖,另一只手牢牢地扶著城垛,目光卻是投向了城外的戰(zhàn)場。
那三四千名還在四處游蕩的長生人們,漫無目的地尋找著所有可以攻擊的活人,偶爾有些還在shenyin的傷者,被這些怪物們毫無人性地殺戮當(dāng)場,甚至有些企圖躲在馬尸或者死人堆里裝死的家伙,也被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