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佺期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一派胡言,馮該和郭銓受朱刺史的節制,沒有我們的命令,他們怎么敢擅離職守?”
劉毅冷冷地說道:“如果是桓玄和朱刺史同時下令,楊將軍以為他們二位會聽誰的呢?荊州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桓家世子的話,可比朝廷的命令管用,他們只需要說是追殺偽秦皇帝,便宜行事,就可以對上面有個交代了。”
朱序的神色凝重:“桓玄如果有此意,為何不來見我?要自行其事?他現在沒有官身,這樣搞說不定要掉腦袋,對他有何好處??”
何無忌正色道:“朱刺史,桓溫父子的心思,天下人皆知,桓玄現在在荊州有人望而無名份,要想名正言順地掌控荊州,除非是現任的荊州刺史王忱保舉他,所以,他必須要立下這個大功,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價值,再把功勞轉讓給王忱,如此才能合作。您是豫州刺史不是荊州刺史,在這點上幫不了他,所以他不會來找你,而是直接找馮,郭二將,這二人都是他父親當年的舊部,對桓家忠心,您應該非常清楚。”
朱序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若是弘農陜郡的守軍撤離,那必然門戶洞開,我洛陽將成為孤城一座,傳令,速速收縮附近各地的守軍,集結于洛陽,并飛鷹傳書荊州的王刺史,請他速命鎮守襄陽的南陽太守魯宗之,率部來援。還有,不管馮該和郭銓聽不聽令,都要給他們下令,要他們堅守陜郡和弘農,不得擅離。”
兩個將佐奔上前接過了軍令,飛快地退下,朱序的目光落回到了劉裕的身上:“多謝你們這回把這么重要的消息傳達,只是老夫有個問題,這些事情,為何王鎮軍不能通過飛鴿或者快馬來報,而是要你們步行來傳達呢?有何深意?”
巡視洛陽言攻守
劉裕平靜地說道:“因為王鎮軍知道,其他地方不太可能派出援軍,即使朱刺史提前知道,也于事無補,我們這次前來,就帶來了作戰的方略,此是軍要,不可用飛鷹之類的方式傳遞,以免給敵軍截獲,誤了大事。”
朱序的雙眼一亮:“什么方略,快說來聽聽。”
劉裕看了一眼周圍,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朱序心領神會,站起身:“劉壯士,就由老夫陪你在這洛陽四周,走走看看吧,咱們邊走邊聊。”
劉裕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半個時辰之后,洛陽北城,上春門城樓。
劉裕與朱序并肩而立,城墻上只有他們二人,最近侍衛都在幾十步外,城下的民眾也被清離,只有城外那護城河的河水,在靜靜地流淌著。遠遠地向東而去,最后匯入洛水,一去不返。
朱序的白眉一挑:“劉壯士,咱們也一路過來,看了我們洛陽的城防了,依你看,城防如何,能不能守住這洛陽城?”
劉裕嘆了口氣:“自從西朝滅亡,洛陽被漢趙帝國的匈奴軍隊攻陷之后,就再也不復昔日的榮光,城墻年久失修,四處殘破,城中即使加上各地逃難的人,也不過兩萬余戶,這些地方雜草叢生,一片荒涼,恕我直言,以現在城中的情況,要防守整個洛陽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朱序點了點頭:“是的,我手上兵力只有五千人,加上你的這一千壯士,也不過六千人馬,要防衛這十幾里周長的城墻,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有意放棄這外城,退到宮城內防守。”
劉裕搖了搖頭,回頭一指城內的一座巨大倉庫,說道:“可是若是退入宮城,這糧倉,還有那邊的武庫怎么辦?沒有糧草,你如何守城?沒有軍械,你如何武裝城中的民夫上城防守?”
朱序咬了咬牙:“我可以現在下令讓他們緊急搬運這些糧草和武庫軍械入內城。時間還是來得及的。”
劉裕嘆了口氣:“表面上看是來得及,但是如此一來,城中人人自危,人心首先就會垮了,再說慕容永所部多騎兵,來去如我,三天之內就會到城下,到時候城中百姓會出現大規模的恐慌,可能在內部就先崩潰了。”
朱序的眉頭緊鎖:“那你的意思是死守外城,給民夫丁壯分發武器,讓他們上城防守嗎?”
劉裕的目光炯炯:“是的,光一個宮城太小,兩萬多戶人,加上糧倉和武庫中軍械,是不可能全撤進去的,留在城外的人就會被鮮卑賊屠殺,宰割,他們有不少人是從關中逃難過來的,本就對西燕又恨又怕,如果大帥還要拋棄他們,只怕會失盡人心,如果人心垮了,那再堅固的城墻也是無法防守的。”
朱序搖了搖頭:“可是你也看到了,洛陽城墻太長,以城中的兵力無法四處防守,就算我再動員征調五千民夫,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敵軍如果集中一點,強行攻城,恐怕是無法防守的。”
劉裕微微一笑:“西燕軍的特長在于騎兵多,機動性強,他們來的會很快,但弱點也在于此。因為速度快,又是騎兵,利于野戰,不利于守城,所以,他們想要攻城,也不容易。只要以民夫上城,多布疑兵草人,多張旗幟,精兵集中于城內,敵軍若強攻某處,則隨時支援,那么要守住,并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