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是劉裕閉上了眼睛,就連那個馬上的光頭騎士,也是大驚失色,吃驚地吃大了嘴,從馬身上探出了頭,他也很想看看,這個一身熊皮,命都不要的硬漢,究竟是何許人也,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不乏這些一身熊皮虎皮的勇士,這點倒并不讓他吃驚,但是熊皮之下是個什么樣的人,是他所關注的。
劉敬宣突然大笑了起來:“狗頭去死!”
他的大錘本來是向前遞,直接砸向馬頭的,但隨著那個光頭從馬頭上現出的那一瞬間,錘子稍稍向上抬高了二寸左右的仰角,劉敬宣的手猛地一扭大鐵錘的錘柄,一聲機關響動的聲音,幾十斤重的錘頭,突然如同炮彈一般,從錘柄上直接飛射而出,如同一個巨大的鐵制實心炮彈,狠狠地砸在了那個光頭的面門之上。
光頭鮮卑騎士的腦袋,那顆劃有無數傷痕,讓人望而生畏的腦袋,頓時就象一個脆弱的雞蛋殼一樣,給生生砸得粉碎,如此近的距離,這一錘是以破空之勢飛出,整個腦袋,直接是給打得在他的脖子上baozha,紅白之物,狂野地在空中四散而噴射,而那個壯實的身體,仍然端坐在馬身之上,甚至連掄起狼牙棒的速度,都沒有減弱一分一毫。
眼看狼牙棒離著劉敬宣的腦袋,已經不足半尺了,那帶起的勁風甚至把劉敬宣的狗熊大衣的熊頭給吹掉,露出他那滿是橫肉的臉,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只馬蹄,重重地踏上了劉敬宣的前xiong,伴隨著護心鐵鏡破碎的那可怕的金鐵交加的聲音,劉敬宣的身體,如同被十二級臺風正面卷中的一葉小船,整個飛了起來,連人帶甲二百多斤的這一大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再次飛越了劉裕的身邊,重重地落到了身后的草地之上,而那桿巨大的狼牙棒,就在他飛起的那一瞬間,從他眼前不到半尺的地方掃過,那勁風甚至吹得他的鼻梁都有些歪了。
劉敬宣一邊這樣飛了出去,一邊哈哈大笑:“真他奶奶的刺激,爽!”
劉裕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阿壽,厲害!”他說著,一聲虎吼,直接左手猛地一發力,剛才還有點愣神的那個鮮卑騎手,給他這一下發力,生生地拉下馬來,而右邊那個被劉裕踩著馬槊的騎士,頓時就臉色慘白,哪還顧得上管身后的同伴,雙手棄了馬槊,轉身就要逃跑,劉裕的出手如電,左手本來一直掛在手腕之上的別離刀,呼嘯而起,去勢如流星一般,頓時就從那逃跑騎士的脖子后扎了進去,喉骨碎裂的聲音,即使是十步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無力地伸手虛抓了一下,就倒地而亡。
左邊的那名落馬騎士,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是一條黑大漢,直奔到眼前,高高地抬起了腳,這個騎士可以清楚而恐懼地看到,鞋底之上,已經是血凝成了黑色的塊子,刺鼻的腥氣,直沖他的腦袋,就在這一腳踏破他腦袋的瞬間,他仿佛能聽到一個大笑聲:“告訴閻王,殺你的,鐵牛向靖是也!”
劉裕搖了搖頭,收起了自己的別離刀,轉眼四望,數百名北府軍戰士,已經沖到了
擒賊擒王沖慕容
跟在劉裕身后的北府軍戰士,如浪濤一樣,源源不斷地涌入敵軍的騎陣之中,本來
強騎列陣金鼓急
慕容寶一邊跑,一邊在脫著他的那一身金甲,就在一個時辰前,他有多希望全天下的人注視到自己,而現在,他就有多希望全天下的人忘了自己,起碼,能讓背后那個緊追不舍的兇神惡煞忘了自己,越遠越好!
剛才慕容寶幾次想要勒馬回逃,但是戰馬卻如同中了邪一樣,左拉右拉都始終不動,也許是被晉軍瘋狂的沖擊和劉裕那惡鬼天神一般的凜然殺氣所震懾,腿腳都不好使了,所以慕容寶無奈只能下馬逃命了,可這身貴重的金甲,這會兒卻反而成了最累贅的東西。
劉裕的快步如飛,離慕容寶已經不到百步了,他的身形飛快地掠過了慕容寶的座騎,順手抄起了掛在馬鞍之上的弓箭,剛才的大弓在突陣時扔掉了,也許,現在的這張大弓,能起到關鍵時的決定作用。
只是這張弓一入手,劉裕的眉頭就一微皺,成天與這些兵器鎧甲打交道的他,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看起來大弓是上好的檀木材質,上面雕刻了美麗的花紋與圖案,還用羽毛裝飾得五顏六色,弓背之上手握之處還有上好的貂皮扶手,可是劉裕一拿此弓,就心下雪亮,此弓看似沉重,著手卻輕,大約是只有二石二三斗的弓力,甚至還不如普通晉軍用的步弓,想是這慕容寶武功平平,卻又為了維持自己的世子地位,在弓上作了些手腳,糊弄人呢。
劉裕這一愣神,慕容寶倒是脫掉了兩片甲胄,連腰上圍著的裙甲也給他解開了,若是剛才的北府軍將士看到,一定會樂掉下巴,這些金甲,可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不是那一層薄薄鍍著金箔的鉛疙瘩,所以,才會讓慕容寶穿的這么吃力,跑起來都得一邊跑一邊脫。
劉裕冷笑道:“往哪里跑!”正要拔腿開追,可是身后三里處,卻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號角之聲,他的臉色一變,看向了身后,只見身后的那片煙霧,已經幾乎全部散盡,五百余甲騎俱裝,分為三列列陣,緩步前行,而當先一人,全身銀甲,手持一桿長槍,冷電般的眼睛,直刺自己,可不正是慕容鳳?
劉裕一下子反映了過來,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剛才千算萬算,對慕容寶的攻擊可謂完美,但終歸還是讓慕容鳳沖了上來,這位名將絕不可能在河邊永遠那樣呆著,尤其是在自己這里殺聲動地的情況下,終于,在自己的背后,仍然是出現了一支真正的,強大的甲騎俱裝。
劉裕轉眼四顧,只見北府軍的戰士們,仍然在和燕軍的甲騎俱裝殺成一團,不過勝負已經漸漸地分出,還能戰斗的甲騎俱裝,以及那些前面的燕軍步兵,已經不到三百人,隨著慕容寶的逃離,更是失去了主心骨,不少人是在麻木,機械地,幾乎是為了生存本能地在廝殺,卻是沒有了任何的希望,而北府軍的將士們殺得興起,呼喊吼叫,甚至都沒怎么顧得上注意到身后的危險。
劉裕咬了咬牙,這種超人的戰場嗅覺幾乎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也是讓他多次在戰場上自救和救人的秘密所在。
他的心中迅速地作出了判斷,現在的首要任務已經不是去追殺那跑出百余步外的慕容寶了,雖然自己這樣追肯定能追上,但萬一對面慕容垂派騎來救就說不準了,對勝負的榮譽未必真的能讓他不顧自己世子的死活。
更不用說現在真正的勁敵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身后了,他們可是經過了充分的休息,養精蓄銳,本方之前所用的一切詐術與埋伏,現在都不可再用,只有在這里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與之一決勝負,在平原上以鐵甲步兵硬扛甲騎俱裝,那得需要陣形和組織才行,只靠血肉之軀,即使是壯如劉敬宣這樣的人熊,也難以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