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1節(jié)（第3頁）

在這個高門世家的天下里，一看即知，這些人是某個達官貴人的家丁惡奴，他們一邊走，一邊高聲吆喝著：“天子假節(jié)，貴人出行，閑雜人等速速退避！”

故弄玄虛出雅言

一個扛著鋤頭，剛剛從一邊的田地里走上官道的農(nóng)人，十六七歲年紀，皮膚黝黑，個子矮小，腿上還沾著黑黃相間的田泥，不情愿地走到了路邊，自言自語道：“什么人啊，這么橫？”

貴公子耳朵動了動，一擺手，肩輿停下，他輕輕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紗巾，抹了抹鼻子，顯得很不經(jīng)意地說道：“蹂之！”

十幾個惡奴頓時沖到了這個農(nóng)人的面前，為首一人，右臉頰上長了塊銅錢大小的黑痣，痣上幾根稀疏的黑毛，隨著他的怒罵聲，一動一動：“瞎了你的狗眼，連新上任的刁刺史家的二公子都不認識了嗎？教你們長點記性！”

這幾個惡奴邊罵邊打，三腳兩拳，把這個農(nóng)人打翻在地，然后就是一頭劈頭蓋臉的鞭子抽了上去。

農(nóng)人本想反抗，但一聽“刺史”兩個字，一下子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只抱住了腦袋，護著要害之處，在地上滾來滾去，高聲討?zhàn)埖溃骸靶〉挠醒蹮o珠，小的有眼無珠。”

引路的那個吏員眉頭微微一皺，轉(zhuǎn)頭對刁公子行了個禮：“農(nóng)人無知，還望公子手下留情。”

刁公子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帶著一股濃重的鼻音，說道：“刁毛，縱伊延醫(yī)！”

那個為首的，名叫刁毛的黑痣惡奴，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袋子，在手上掂了掂，里面銅錢碰撞的聲音嘩啦啦地響。

刁毛隨即就把錢袋子扔在了給打得灰頭土臉的農(nóng)人面前，又狠狠地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沫：“記住了，這是刁公子賞你們的。下次眼睛放亮點！”

這個農(nóng)人渾身上下不是淤青就是紫腫，還有好幾處破皮出血，他咬著牙，哆嗦著伸出手，向前要去夠那個錢袋子。

刁毛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走回到刁公子的身邊，點頭哈腰了一番，一揮手，招呼著同伴們向前大搖大擺的走去。

刁公子笑著對前面引路的那個吏員說道：“劉從事，世人皆云京口民風(fēng)強悍，宰相亦可輕，但由此觀之，不過如此嘛！”

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斷喝之聲：“京口民風(fēng)，不是你所能評！”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來人正是劉裕，正把那個地上的農(nóng)人給扶起，那個農(nóng)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正要開口道謝，卻只見劉裕上前兩步，一腳輕踢，那錢袋子就從農(nóng)人的面前滾了兩滾，落到了路旁。

農(nóng)人的臉上寫著驚訝，正要開口，卻只見劉裕一拳打在他的xiong口，他的聲音平穩(wěn)中帶著一絲震懾人心的威嚴：“二熹子你爭點氣行不，這錢能拿嗎？你這個樣子只配永遠給人欺負！要是誰欺負了你，拿兩個錢就能讓你這樣跪下來撿，那這輩子你都不可能抬起頭來。咱們是京口人，頭可斷，血可流，骨氣不能丟！”

這個名叫二熹子的農(nóng)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卻是小說聲：“可是，可是他們說是刺史，所以！”

劉裕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沒人能在這里欺負我們京口人，別說是刺史，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會會他們！”

劉裕轉(zhuǎn)過身，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直刺那坐在肩輿之上的刁公子，即使隔了幾十步的距離，仍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連刁公子的那幾個輿仆也為之微微色變，不自覺地后退半步。

刁公子的眉頭一皺，刁毛躥前幾步，鞭子重重地往地面上一抽，揚起一道塵土：“哪來不識抬舉的東西，不知道貴人出行，需要避讓嗎？皮癢了是不是？！”

劉裕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刁毛：“剛才打人的，是你么？”

刁毛剛想要撒潑打人，卻是給劉裕的身形塊頭嚇住了，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刁公子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鼻孔對著劉裕，一副感冒足有天的音調(diào)，沉聲道：“汝聾否？當(dāng)?shù)雷魅停懘蚝酰俊?/p>

刁毛一下子又來了膽氣，大叫道：“小子，貴人賞你話說，還不快跪下！你鄉(xiāng)巴佬聽不懂高門雅言，老子教你，就是說你跟個狗一樣癩在大道中央，想死是不是？”他說著，捏緊了手中的皮鞭，作勢欲撲，而二十多個惡奴也捏緊了棍棒，大呼小叫地從兩側(cè)圍住了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