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知道劉毅的話有道理,也確實說不出什么象樣的理由來阻止賭坊的開設(shè),但一想到那晚的那個神秘而刺激的天人交合儀式,一想到天師道三杰那笑容背后不可測得的內(nèi)心,他的心中就是陰云大盛。
而且,今天刁逵讓自己去負(fù)責(zé)征所謂的戰(zhàn)爭稅之事,人均要十石,自己雖然辭職抗命,但從刁逵的角度來說,不管是為了中飽私囊還是真的執(zhí)行朝廷詔命,這個事一定會繼續(xù)做下去,京口人一向貧窮,能象自己這樣吃上白米飯的都不多,到時候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不少人可能就會指望從賭場撈錢,這個賭場開的時機如此詭異,而孫泰的來歷和背景又是謎團,念及于此,劉裕的背心開始發(fā)涼。
劉裕嘆了口氣,說道:“希樂,這件事你可得盯緊點。天師道畢竟禍害過咱們京口,現(xiàn)在大敵當(dāng)前,他們在這里搞這種事,刁逵卻不阻止,我們就得負(fù)起責(zé)任來才是。”
賭術(shù)亦是眼手技
劉毅微微一笑:“你現(xiàn)在連里正都不是了,這種事就不用太記掛在心上啦。好了,你回去再仔細(xì)想想吧,有時候做決定的時候容易沖動,但是后果卻是自己很難承受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回來找我好了。”
劉裕點了點頭,二人抱拳而別,劉裕把那壇子酒一飲而盡,對著柜臺嚷道:“伙計,把這幾個菜給我打個包,我要帶回家!”
兩個時辰之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劉裕坐在蕭文壽的對面,面前的一張破爛的小桌之上,攤著四包打開的荷葉。
今天在臨江仙沒有吃的四樣小菜,一份煮菱角,一條燒鯉魚,一包醬兔腿,還有一包煮蟹腿,都擺在了蕭文壽的面前,在這個沒有鐵鍋,做不了炒菜的年代里,這幾樣菜肴,已經(jīng)算得上是很好的了,象劉裕這樣的家庭情況,逢年過節(jié)也未必能吃上呢。
蕭文壽看著面前的菜,幽幽地嘆了口氣:“大郎,娘知道你很孝順,但是這飯,娘實在是吃不下去啊。你說你這個里正得來的多不容易,怎么說丟就丟了呢?”
劉裕昂著頭,正色道:“此事孩兒不后悔,不管怎么說,孩兒也不能幫著那刁逵去欺壓咱京口的鄉(xiāng)親們。”
蕭文壽搖了搖頭:“他也不可能真的讓你去收上這些租子的,這么多糧錢,哪個里正能收得上來?最后只會是不了了之。”
劉裕搖了搖頭:“那到時候他就會以課稅不力的借口來責(zé)罰孩兒了。昨天孩兒讓他大大地出了丑,丟了臉,他不能直接報復(fù)孩兒,但可以用這種理由來處罰,畢竟可以安一個辦事不力的借口,就是收去坐牢,也是符合大晉制度的。”
蕭文壽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坐牢?不至于吧。今天他還不是派了仆人送東西過來,想要結(jié)好于你嗎?”
劉裕微微一笑:“這就是孩兒今天一定要拒絕收他東西的原因,孩兒不想跟刁逵扯上什么關(guān)系。這姓刁的變賣其他地方的田產(chǎn),占了京口的田地,就是想在這里加倍撈回來的,必然會欺凌咱們京口鄉(xiāng)親,孩兒又怎么能為他做這種事?”
蕭文壽的眉頭變得舒展了一些:“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這點上娘支持你,男子漢大丈夫,什么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失了氣節(jié)。大郎,現(xiàn)在你直接棄了這個里正之職,不會有什么麻煩吧。”
劉裕冷笑道:“能有什么麻煩?大晉的律制孩兒還是懂一些的,無論是朝廷征辟的官,還是鄉(xiāng)里的里正,亭長,都是可以辭職不做的。實在不行,只要找個理由,比如要盡孝或者是照顧幼弟之類,都不會受到追究。娘的年事已高,兩個弟弟又未成丁,孩兒是可以隨時辭任不做,而不用受任何處罰的。”
蕭文壽勾了勾嘴角:“沒事便好,只是,你這一辭差事,不再入役,那我們?nèi)揖偷谜n稅了吧。”
劉裕的心一沉,這正是他現(xiàn)在最煩心的事,他嘆了口氣:“這個,怕是跑不掉了,今天那刁逵說是要按人口課稅十斛,這個估計是執(zhí)行不下去的,但現(xiàn)在畢竟大敵當(dāng)前,朝廷肯定也會征夫加稅,就算每口征十斛不可能,但是每口實際課稅三斛,估計是免不得了。”
蕭文壽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三斛?那就是要拿出我們家四口人的十二斛米了?現(xiàn)在米價是多少錢一斛?家里最多一斛米,還得自己過日子,要交糧稅的話,得去市集上買了。”
劉裕點了點頭:“孩兒今天回來的路上,還特地去幾家米店里看了一下,現(xiàn)在斗米十二錢,一斛米是一百二十錢。十二斛米的話,得要一千四五百錢才行了。”
蕭文壽驚得睜大了眼睛:“什么,一千四五百?”
劉裕嘆了口氣:“是啊,剛才孩兒也數(shù)了數(shù)家里的錢,雖然最近收了一些鄉(xiāng)親們的資助,但也就八百多錢。唉,早知道,那天在平虜村贏的錢,不應(yīng)該散掉的。這夠用四五年了。”
蕭文壽微微一笑:“大郎啊,你散財幫助了別人,這是好事,不要圖一時的得失。你放心,娘可以紡布去賣,道憐道規(guī)也會編草鞋,說什么也不至于撐不過去的。”
劉裕沉默良久,抬起了頭:“娘,也許還有一條更快的生財之道!”
蕭文壽吃驚地張大了嘴:“什么,更快的生財之道?”她的臉上先是現(xiàn)出一份喜色,轉(zhuǎn)而變得警覺了起來,“小裕,不要走歪門邪道啊。你有這一身功夫,不是讓你去當(dāng)山賊強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