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某天傍晚,燕雀歸巢時林楚生也沒有回家躺在床上。
蕭宗主罕見地動了怒火。他的靈力像海浪一樣在山脈間回蕩,所有準(zhǔn)備休息的劍修們都感到了異樣——那陣靈力彷佛穿透皮膚,好像在審視他們是否把不見蹤影的孩子藏在自己的皮囊下。
蕭無心在下山的半途找到了林楚生。
夜里下起雨,更深露重,凸起的巖石成為天然的避雨所。小孩抱著膝蓋蜷縮在石頭下睡著了。
蕭無心已經(jīng)站在面前,林楚生卻睡得相當(dāng)安穩(wěn),毫無察覺。那如果先找到林楚生的不是蕭無心,而是黑夜里蟄伏的危險呢?他還是會這樣沒心沒肺地閉著眼睛嗎?
后面跟著的長老弟子們沒一個敢吭聲,全都舉著火把等著蕭無心說話。這些人跟在蕭宗主身后找了一晚上。火光里人群影影綽綽,卻安靜得只能聽見燃燒的聲音。
蕭無心把林楚生從地上抱起來,原本睡著的小孩迷糊地睜開眼……又很快閉上眼睛裝睡。
蕭無心說:“已經(jīng)很晚了。”他知道林楚生醒了。
林楚生打小就聰明,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趴在蕭無心的肩膀上,感受到對方說話時的低氣壓。林楚生立刻說:“對不起……我錯了。”
蕭無心沒有回應(yīng)。
這讓林楚生更加膽顫心驚了,他覺得蕭無心罵他兩句都比這樣沉默來得好。他完全感受不到對方在想什么,只好又戚戚地說:“真的錯了。”
如果說剛才認(rèn)錯只是出于一時考慮而讓步,那么現(xiàn)在的道歉幾乎是誠心誠意的了。他在蕭無心異樣的沉默里感到迷茫,開始反思自己沒打招呼就夜不歸宿的行為——實際上,他根本沒打算要背著蕭無心做什么事情。
林楚生只是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比如進(jìn)行一些無傷大雅的叢林探險,看看山谷里是不是真的藏著棲身于陰影的妖怪……他在跟著蕭無心當(dāng)一條圍著對方的小尾巴時,腦瓜里漸漸有了外面世界的雛形。林楚生新產(chǎn)生的這些概念,是和蕭無心無關(guān)的,自然也沒有告知對方的必要。
然后,林楚生被關(guān)了禁閉。
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禁閉——沒有人告訴過他這是什么。他獨自站在一個房間里,門和窗戶都打不開,沒有人和他說話。
一天三次,有人送來食物和水。每次送飯的都是林楚生熟悉的人:那些他在蕭無心身邊見過的長老或者弟子,有嚴(yán)肅古板讓人生畏的,有溫和寬容讓人想要親近的……但他們在林楚生發(fā)出請求和詢問時都不約而同地緊抿著嘴。
這讓年紀(jì)尚輕的林楚生感到很奇怪,幾乎心生害怕:那些熟悉的面孔好像變得陌生了。
他通過薄薄的窗紙看見陽光從明亮變得黯淡,這代表著已經(jīng)過去的一天。
禁閉
從那天以后,林楚生的衣服永遠(yuǎn)都是干凈整潔的,餐食總是在確定的時間地點送到,可口又溫暖。弟子們不再隨意地對待他,甚至稱呼他“大師兄”。
宗門長老派了專門的人教他規(guī)矩,給他啟蒙認(rèn)字。林楚生每一分鐘的時間都被別人安排了,有些時候蕭無心會來。
蕭無心習(xí)慣性伸手向林楚生的頭頂,后者避開了。林楚生說:“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