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對善惡的感知是很敏感的,顧家人不喜歡顧知鳶,也不會喜歡她的孩子。但是看在謝宴珩的面子上,又不會真的針對孩子。
這讓孩子覺得顧家很奇怪,他們不愿意過去。
看著她愣住的樣子,謝沅似乎也被哥哥的話點醒了,立刻緊張起來,抱緊了她:“真的嗎?媽媽,有人會欺負你嗎?那……那帶上我和哥哥吧!我們保護你!”小姑娘揮了揮并沒有什么力氣的小拳頭,臉上滿是稚氣卻真誠的勇敢。
一股暖流混雜著酸澀瞬間涌上顧知鳶的心頭,沖散了些許面對顧家和謝宴珩時的冰冷與疲憊。孩子們的信任和毫無保留的愛,像寒夜里的微光,溫暖而珍貴。
她將兩個孩子都摟緊,親了親他們的額頭,聲音溫柔卻堅定:“沒有人能欺負媽媽。媽媽現在很厲害,可以自己處理好所有事情。沅沅和小潯乖乖在家,就是保護媽媽了,因為媽媽知道你們平平安安的,就能更放心地去處理事情了,對不對?”
她看著孩子們依舊有些擔憂的小臉,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輕松些:“等媽媽回來,給你們帶那家你們最喜歡的蝴蝶酥,好不好?”
好不容易安撫好兩個孩子,看著他們被青姨帶回房間,顧知鳶才重新站起身。
車子駛入顧家住的別墅區時,顧知鳶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不同于顧家老宅那種帶著歷史厚重感的荒涼,這里處處透著暴發戶式的浮夸和冰冷。
來接她的是顧家的老傭人,眼神躲閃,低聲說了句“先生夫人和少爺都在等您”,便匆匆引她進去。
別墅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混合著昂貴香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皮革味道,悶得人喘不過氣。
客廳里,顧宏遠端坐在主位的歐式沙發上,手里拿著一份報紙,似乎看得極為專注,連顧知鳶進來都沒抬一下眼皮,刻意營造著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忽視。
林雅琴則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過分熱絡的假笑,親熱地想要挽住顧知鳶的胳膊。
“哎呀,知鳶你可算回來了!真是的,嫁了人就把娘家忘了吧?這么久也不回來看看,媽媽都想死你了!”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帶著夸張的嗔怪,手上涂著鮮艷丹蔻的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掐進顧知鳶的手臂肉里。
顧知鳶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避開了她的觸碰,聲音平淡無波:“爸,媽。”
目光掃過癱在另一邊單人沙發上,正拿著手機打游戲,連頭都懶得抬一下的顧承宇,“哥。”
顧承宇這才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站著干什么?坐吧。”顧宏遠終于放下報紙,語氣平淡,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客人。
他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銳利而審視,“聽說,你最近很忙?還見了陳明遠律師?”
來了。直奔主題,連虛偽的寒暄都懶得維持太久。
顧知鳶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坐下,脊背挺得筆直:“嗯,處理了一些祖父祖母遺囑的事情。”
林雅琴立刻挨著她坐下,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哎呀,說起這個,知鳶啊,你可真是……讓爸媽擔心死了!你說老爺子老太太也真是的,留下那么個大攤子,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處理得了啊?那些股份啊,債務啊,復雜得很!你千萬別自己亂來,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跟家里說!”
顧知鳶輕笑出聲。
家里?
這個詞從他們嘴里說出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們眼里看到的,從來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身后突然多出來的那份價值。
顧承宇也扔下手機,坐直了身體,“就是!爸為了集團的事,頭發都快愁白了!你現在手里有那么多股份,正好能幫上大忙!趕緊的,把授權書簽了,交給爸來處理,保證能讓顧氏起死回生!你就在家安心當你的謝太太享福不好嗎?”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索取,顧知鳶只覺得一股惡心感直沖喉嚨。
享清福?把她當成什么了?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用完即棄的棋子?還是一座突然發現的金礦,迫不及待要據為己有?
顧宏遠清了清嗓子,擺出語重心長的姿態:“知鳶,你哥哥話說得直,但理是這個理。顧氏是祖輩的心血,不能眼看著它垮掉。你現在是謝家的人,謝家樹大招風,你拿著這么多顧氏股份,難免引人閑話,也給宴珩添麻煩。交給爸爸,爸爸會處理好,也是為了保護你。”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她當成潛在的風險點,急于清除,卻包裝成對她的呵護。這就是她的父親,永遠利益至上。